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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春光乍泄》续集——《春光再现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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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8-09-13 20:06:11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http://tieba.baidu.com/f?kz=4734227347 e8 ]% P5 L/ S8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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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U1 D* i9 V. z$ v6 Y! Z, ~&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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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写了很多关于哥哥的影评,在吧里闲逛时忽然看到一篇帖子,是关于《春光乍泄》的后来的故事。写的怎么样,暂不品论,只是这提示了我心里的遗憾的存在。我们每个人对那样的结局都好难过,然而为什么我们不可以给他们新的生命,新的故事?
$ U3 U, u6 H4 b4 M* m但愿我不是在狗尾续貂。 + q+ P& t8 X* ]5 k% \) y
(一) 黎耀辉
5 L0 u" h! d, B9 ^5 P不知不觉间,我已经在香港待了两年多。 5 L5 [7 f5 M. ]+ a$ m
我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工作,当个小职员,工作很普通,就是经常需要出差。不过,出差的地方都好近。薪水不高不低,因为没太多地方要花钱,在半年前,把那个老板的钱已经还了。爸爸现在对我好像还蛮满意的,前些天,还托一个大婶给我介绍女朋友。我和那个女人一起吃了一顿饭,好像说了些话,但是我都不记得讲过些什么了。
$ p- P! ]; F- X5 ?" \) C这两年多的生活,说不上好不好。一个人如果对生活没什么要求,好像就比较容易满足,但是也很难很开心。 3 f# G9 |4 I" n) U" G
我现在不经常想起何宝荣了。我想有可能有一天,我会完全忘记他也不一定。只不过,前两天到同事家里玩的时候,看到他儿子在看地球仪,他儿子问我,我们香港对面是哪边。我说,是阿根廷。那一会儿我想起了何宝荣。还是觉得有点难过。他应该还在阿根廷,不知道过得怎么样。
! A. D" `: K8 x4 i/ V, G/ D那天我拿着地球仪看了半天。看阿根廷。它看起来离我们好远,我有点怀疑,我是不是真的去过那么远的地方。好像做了一场梦。 8 `  [$ v8 c' E: o6 Z
在小小的地球仪上,我看不到那个瀑布。不知道何宝荣后来去了没有。其实我应该把护照还给何宝荣的。这样子,我觉得有点内疚。我和何宝荣之间,一直是他亏欠我,我只欠了这一次,不过,我觉得,我还是情愿被他欠。欠了别人,一辈子想忘记我都觉得好难。 , v" L) a$ T! S( g7 `; o" r
“阿辉啊,你觉得方小姐怎么样啊?”那位大婶又到我们家来串门。
- K7 ^; Q& u/ G$ Z) m“方小姐?”我想了一下才记起上次一起吃饭的女人姓方。“还好啦,怎么?” ! _" P" ^/ p" D5 K
“还好啊?她也觉得你还不错啦,人家说愿意和你一起在吃个饭,你觉得怎么样啊?”
7 X' V2 I0 @) o1 q“啊?她这么有空吗?吃饭,就是好像最近我又要出差啊。不如有空再说啊。”
/ v# w! f% O8 I1 T“你又要出差啊?这次去哪边啊?”爸爸放下报纸问。
$ K2 F5 `9 O/ a/ y4 z- l) K! j“去台湾啊。”我和大婶打了声招呼准备进房间了。
: X" T3 ^8 Z4 I“台湾?好远的。怎么这次这么远啊。”妈妈也从厨房探出头来。 : p, U+ M' K+ K8 h
“工作需要嘛,没办法的。”我关上了房间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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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我打算出去一个人住,但是还没有跟爸妈讲。我觉得我很讨厌出差,每次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旅馆房间里,都觉得好空虚。我也不喜欢坐车,每次都昏昏沉沉的睡过去,一直睡到站。 7 ]3 U# r- Z  b6 `. O, m9 g
但这次去台湾,我觉得还不错。还可以顺便去看一下小张。给他打了个电话,他在电话里讲,已经找了一个女朋友,说话声音非常好听。我还笑他,想听好听的声音,不如买个录音机听电台喽。 1 {6 G# |9 I7 j8 p
放下电话,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点老了。台灯的光好刺眼,我用手背挡住眼,但是却懒得关灯,就那样歪在枕头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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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的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何宝荣。
  T/ H) r3 a0 J" Y在台湾的第二天晚上,合作方小李和小唐非要一起去酒吧玩。我拗不过,只有去了。其实我已经好久没过夜生活,这种生活现在对我已经有点陌生。我觉得好不习惯。我不习惯一样东西的时候,我就会显得好沉默。 + j' H2 s3 B' x  ]
看起来何宝荣和以前没什么变化,只是,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,我觉得他的眼睛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亮了。我看到他的时候,他被一个很高大的男人搂着,走进了灯红酒绿的舞池,没什么表情。我真是离谱,竟然会觉得我拿走护照他就离开不了阿根廷,他想走的话,怎么会没有办法呢。 8 ]5 N  X7 R& l& _
他好像没有看到我。那很好。这没什么,我告诉自己,待会儿我们喝完酒离开这个地方,我和他就不会再见面了。我自己也觉得这种说法不是很可靠。何宝荣就好象一个炸弹,每次一出现,就会把我的生活炸得一团糟。 这次我应该没问题,一定没问题。
7 Q! ?7 Q( R" W& D  X果然什么事都没发生。这只不过是一次有惊无险的意外罢了。在我的催促下,小李和小唐不得不很早就走了,他们有一点不高兴,觉得我好煞风景。其实我对自己也有点失望,我应该可以自自然然的面对的。 1 J5 F% u. ~% t' U: y" ~: q
我不知道老天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。我只知道,我真的再也不想从新开始了。
5 P6 m! x, M" W/ b这天晚上我做梦了。我是一个很少做梦的人。梦里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大片流水声,好大声,好像那年我站在瀑布下时听到的声音。在这种声音里,我恍恍惚惚,好像飞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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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)何宝荣 + b; y( {/ n' C8 J& V7 A1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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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想到会在台湾看到黎耀辉。我以为会是在香港。
( j- \! g5 b+ j9 J% E4 s/ t5 J8 t  K( i黎耀辉走了以后,我在他住过的房子里住了半年。后来,我搬家了,搬去和一个白种男人住在一起,他叫汤米。我告诉他我是台湾人,护照丢了。他很有钱,说可以给我办一个护照。搬家的时候,我什么都没带,只带了那一盏灯。 & {: s- u  k' U/ d2 W2 x( B! C! \5 T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经常看着那盏灯,有一天汤米问我,是不是很想去看那个瀑布。
9 }  q7 h* w4 L# S8 ~“怎么?” , K, U$ n8 z3 ~1 Q0 W) z
“想去的话,就一起去好了。”他抽了一口烟说,“反正,我快休假了。” ( z4 u2 x- p' v) [
“一起去啊?”我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灯罩上的流水,“不要。” 5 i& F# Z" d$ M; K
“为什么?我以为你很想去。“
; g. c( v: O# w; `4 ?1 R“我是很想去啊。“我还是背对着他,说,”不过,不是两个人去。“
$ {9 }- w2 y# i  V6 t他摁熄了烟,“为什么?” - t' \6 J+ d0 P" h- O
“啊,你在这里长大,难道没听过一个传说?”我漫不经心地说:“传说一起去那个瀑布的人,很快都会分手的。怎么,你好想和我分手啊?”   C1 e. `7 b# [- R
他愣了一愣,拍拍我的背,笑着说:“怎么,你还信这种东西的?” ' V8 J  W4 c8 O
我抚摸着灯罩,过了半晌才说,“骗你的。”
9 }/ `; n4 v7 d& q1 D“啊?” . s. V! ]4 m% v
“骗你的啊。那个传说,我胡扯的。”
5 @$ s1 B) e) ^“你!”他重重拍了我一巴掌,又吻过他拍的地方,缓缓的。 % @. M8 x4 O- Y- q3 z3 D
“不过,真的想旅行的话,去中国啊。”我一动不动。
; Z+ g, }4 J, X5 [4 D4 U1 M8 R: x“嗯?”他抱住我,唇凑了上来。
. c1 j3 S& q8 N) Q( x, g$ h* R7 I4 f“我想回台湾啊。” ; X3 s0 y. I& Z, T  u) _.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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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到黎耀辉的时候,他和另外两个男人在一起。不过我知道他们不是情侣,那两个的眼神,都在舞池中间的女人身上打转。 0 w# l* x. t% x* f- C6 m+ |. g
黎耀辉好像没看到我。我也不再看他。只那一眼,我觉得他好像瘦了,他本来就好瘦,现在,简直有点皮包骨。不过看起来,他过得还不错,就是眼神有点呆,不知道木木的在看哪边。我的心好乱。我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梁耀辉的。和汤米跳舞的时候,我觉得恍恍惚惚的,好像回到了那时候,我们拥抱着,在狭小的厨房里跳舞。 ) J9 L: v; f9 o
过了一会儿,我忍不住又看了黎耀辉一眼,他的座位已经没有人了。我忽然觉得好难过。其实就算他不走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1 G+ j0 }+ C+ x% K# B* ~# b% Q" _) b我一直计划要去香港,去做什么?我没有明确想过。也不能欺骗自己说和他没有关系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06:54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一直计划要去香港,去做什么?我没有明确想过。也不能欺骗自己说和他没有关系。你到底想怎么样?我想起好久以前,黎耀辉这样朝我大吼过好多次。好像我每次回不回答他都会更生气。那我现在到底想怎么样?我不知道。
% J: G& m$ o8 G: Y, v晚上我们住在一家宾馆。这里离香港还是很远,不过比起阿根廷已经近好多了。但我和黎耀辉之间,有多远呢? / ~7 x6 X9 {, }+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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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S, x8 C4 J) s- I 二黎耀辉   N) w$ r, ^) b7 P4 I' l. N8 K" Q
离开台湾的那天上午,我去了小张的家。他和他女朋友正好都在家。他们家的餐馆生意很好,我也帮着看店子,一直到中午过了才吃午饭。看起来他们一家人过得很开心,小张也比以前健谈了些。因为我定的是下午的机票,吃完饭小张就送我去机场。 $ q3 Q& t1 X% V# \

% b/ }; C, o! @# t6 Z/ q“阿辉,你听,那边有个打电话的女人,她现在在笑,但是我觉得她马上就要哭了。” 4 c; b, P% [6 |& z' I

% ~( w$ u' E, z! A小张还是和以前一样,很爱用耳朵听东西。我左右看了看,他说的应该是电话亭里的那个女人。那个女人看上去好像挺开心的,说话的时候笑的好夸张,一只手把电话线拧来拧去的,声音很高很尖。 8 t/ M* Q  m7 g4 [+ r9 w0 v+ F
“所以呢,你要多谢我喽,要不是我那时候甩了你,你那里找这么好的女朋友啊?是不是?”
4 O! D& H( q0 w1 @+ g“怎么谢,当然是早点请我喝喜酒喽,我告诉你啊,阿彩是个好姑娘,我好姐妹啊,你要好好对她,知不知道?”
: d" ^1 C4 k6 R% v" P“我好想去啊,可是我已经答应我男朋友陪他去旅行,可能十天半月回不来啊。没关系,等我回来,再让你们补请一会喜酒好了。”
# R$ N3 j4 E  U! ]" Z“我啊?追我的男人用火车拉都拉不完,你不是不知道。昨天还有一个跟我求婚,我都没答应啊。我可不想这么早结婚。” ; D/ Z5 ?7 d# R& Q% e
“死仔,放心啦,我还想多玩两年啦,到时候想嫁了一定请你们喝喜酒啦。好啦好啦,不讲了不讲啦,我男朋友待会儿等得不耐烦啦。再见再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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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E0 @6 ]! O# m; |- `5 g那个女人挂了电话,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,整个人像一瞬间被抽空了般,瘫了下去,趴在电话亭的玻璃罩上,放声大哭了起来。哭得声嘶力竭,全身抽搐。我忽然觉得有点难过,快步走了过去。   o1 k7 H, m  i, d0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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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z4 _9 i& F' m  D' ~8 A“阿辉,你还有没有打算出去看看啊?”
' O/ [2 Q( }! l. h2 e“我啊?短时间可能不会了。你呢?”
- {: j* ~1 L! g6 j" Y“我也是啊。而且,晓阳她不喜欢旅行的。说真的,以前总是想出去看看,看看世界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,这次回来,忽然发现,其实我连我生长的这个地方都没有看清楚。而且,我爸妈好像突然老了,开始变得很依赖我。我忽然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,不可以再到处乱走了。” 4 C$ @2 {; d, N7 ~& U

; H9 L! \9 j, a我们都没有再说话,只是沉默着往前走。不知为什么,街头好多人,我却觉得有些恍惚。我突然想起了在阿根廷的那段日子,那种环境,那种心情,其实只是两年而已,但好像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事,离现在的我好遥远。 6 G$ B/ r5 s9 L2 \, E!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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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张忽然停下了脚步。“那个人是不是认识你啊?” ; m# j$ ^) A1 \1 z5 \8 J3 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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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抬起头,就看到了何宝荣。他正笑着看着我们,嘴里含着一支烟,身体以一种奇异的节奏一晃一晃的。看到我看见了他,他走了过来。
6 m, Z' z0 [5 }“黎耀辉。”
2 }( k- E" u9 c  V, k8 a0 ^他又站在我面前了。很近。我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,什么样的动作。其实我很想转身就跑,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。
' G$ a! _: T9 A  R( ]“和朋友出街啊?我是何宝荣。”后面一句他是对小张说的。
; w( z( W" G1 ?“你好,你可以叫我小张。”
0 W5 q  ~# a" a* L2 J他的脸色有一瞬间有一种奇异的变化,但是稍纵即逝。他笑了笑,笑的样子和以前一样。“你现在在台湾?”他顺手抽出一根烟,“来一支?”
. ]# h8 ~& w6 _0 D$ B2 U4 k“我戒了。”其实我并没有戒烟,虽然后来抽得恨少。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讲。
; C* s  ~" D4 d, r6 z“这样啊。”他若有所悟的点点头,喷出一大口烟雾。 9 |& Y1 |; E3 u. B6 P& C
“你现在在台湾?”他又问了一遍。
: m$ X' w' p! z# A. k* ^% ^* h“来出差的。”
% r* B8 y$ S  Y% c+ `! `4 C+ I“真的出差啊?”他的眼光饶有兴致的在我和小张身上打量着。 $ B0 e: o/ p. c; J4 N
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,一股无名火起:“管你什么事啊?” : o5 L$ T- Q( y# _4 j) a& `
“当然不关我事。关心关心老朋友不行啊。“
* s  n7 v7 f3 k7 O' i小张挠挠头;“不如我先回去了。你也快到了。” ; `6 r) O! ~9 Z; [6 v
“好啊。下次有机会,再来看你。”、 & U' A( t; u1 t2 t8 |% a
“好啊,说不定是我去香港呢。” 0 B" `. [; J3 d$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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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何宝荣面对面站着。每次和他单独这样站着,我都觉得好紧张。两年没见,没想到还是这样。 * `" x8 w+ P) j2 x"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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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有什么事吗,我要先走了。”
/ m. D) Q. E) y他没说话,也没有笑,只是很用力地吸了几口烟。正当我下定决心准备走人时,他开口了。
+ m) m+ i$ P4 w, ?# R“这些年,你过得怎样?”
; ^1 U# O" g0 p8 F“很好啊。” 9 [! S3 ]5 u; }* `6 t
他点了点头,又是一阵沉默。我打算再次说走,他忽然扔掉烟头,说:“你拿我的东西,可以还给我了吧。”
7 O7 }, b# @9 O( ?1 u* j1 A我愣了愣,我知道他说的是护照,我当然没有带在身上。“是。不过没有在这里。你人都在这里了,也不需要了吧?” ) C( ~( \. l1 ]- H& C# I  V; H/ C
“话不是这样讲啊大哥,我的东西,要不要也是我的,你不应该还给我啊?”
/ L* O$ q1 ~2 W+ S; z8 z+ r& L. o% m1 z我非常害怕何宝荣耍赖皮,我决定赶快脱身。“我没带,你要也没用。反正那个东西现在对我们都没有用,你就当丢了好了。我赶时间啊,你要没有别的事,我要走了。“ - v5 Q; o9 L7 G9 ]$ |
“这么赶,什么事啊?约会啊?” 2 O  F2 a' u1 H9 z# B3 E+ e* k
“赶飞机啊!我有工作的,不能按时赶回去,老板要扣薪水的。我不是你啊,不用工作,有好多时间可以浪费!“
9 M% J* z. W7 j4 f5 {4 V“是,跟靓仔在街上闲逛就不浪费,在这里站一下就好浪费啊。怎么样,是当时接电话的那个吧?我没听错吧?两年多了,感情好好啊。当时问你一下你就发火,哈,怎么样啊,我冤枉你了啊?“ 5 @7 o. w+ ]9 E
“我懒得跟你讲!你管我的事做什么!你自己又怎么样啊!”
# H0 E# {/ v# }+ g“什么怎么样啊?”
7 W/ [  y& M+ ?* U; t) Y& C“那个高个子白人,跳舞的那个啊,你们感情怎么样啊?”  + K* r+ d1 `3 y7 f& M6 g# f
他又笑了,和以前一模一样。“原来你看到了。”
% j" g7 W1 f  Z* }0 V8 T“是啊,不过我无所谓。我说出来,只是告诉你,谁都莫觉得别人欠了他!以后,谁都不要管谁的事!“我转身大步向前走。
( Q1 O5 {5 T" y  t5 f “黎耀辉!“
0 s# S, T0 t- t我站住,没有回头。 5 _: A0 a1 [# o9 c# F6 j2 A
“你真的戒烟了?“ 6 \. s6 C5 U9 f) Q) P
我往前走去。
8 o" ^2 U  g* Q1 q7 d; Z* J6 h何宝荣没有再叫我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07:28 | 显示全部楼层
何宝荣
2 k" A2 q9 G9 n& T& z( S: B  w黎耀辉走了以后,我在街边坐了很久。已经是十月末的天气,傍晚的时候,有点凉凉的。 8 y1 o' R" c5 A5 R/ s6 I
那天我一个人在街边坐到很晚,直到夜色降临,下起了小雨。我记得在阿根廷的时候,好多时候,我都是这样看着天,慢慢的黑下来。但是我发现,每天的天黑都不一样。就像我每天看天时的感觉,也不一样。 & T' |0 |  _8 f
本来和汤米说好下午去玩,但是我不想回去。后来我看到他和一个女人搂着进了一家夜总会,我掏出那块手表看了看,是十点多。 : C& f- O  q; ?& A! L; Y* t
黎耀辉应该已经离开台湾了。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去找他,我知道见了他会是这样,但还是忍不住去了。其实我好想问他,有没有去看那个瀑布,但是没有问。我不想听到他说他和那个小张一起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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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十二点的时候,我回了宾馆。汤米还没有回来,大概今晚不会回来了。我和汤米在一起也有一年多,这样的事情,彼此都很习惯。大家都有充分的自由,就好象我们约好做一件事,如果我没去,他也不会等我,下次见面,也不会问起。这样的关系,我觉得很好。我们之间,其实就是一种交换,因为彼此身上都有对方需要的东西,而且都很寂寞。既然是因为寂寞而在一起,就不回去太在意一些事,让自己不开心。 8 r. n" X8 Z0 J,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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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觉得汤米对我还不错。不过,如果你对一个人没有什么指望,你经常会觉得他对你不错。这一点我也知道。这个世界上,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对你好。好不容易碰到那样的人,我就会变得好贪心,而且经常需要他证明给我看。 ' O9 d4 `4 a" q1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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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盏灯,又被我带来台湾,放在床头。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去看那个瀑布的。但是,其实我已经和它在一起一辈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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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W: v0 p; k9 `9 b( }( i) ^0 B到半夜的时候,雨开始下的很大。我开着台灯,躺在床上,看着宾馆的玻璃窗上的水渍。我忽然非常想黎耀辉。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,香港有没有在下雨。我突然很想回香港。算一算,我也有三年多没回去了。小时候我住的地方附近,有一个大水池,下雨的时候,我经常蹲在池边,看雨点荡起一圈圈的波纹,慢慢荡开,一圈未平,一圈又起。看得久了,就会像做梦一样,痴痴地。每次我都看得浑身湿透,妈妈就打着伞出来找我,我就跟她回家。后来妈妈死了,我就再也没在下雨的时候去看过,因为,没有人会给我送伞了。再后来。我就搬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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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个经常做梦的人。这天晚上,我又做梦了。我梦到了那个大水池。下雨了,我在水池边看涟漪,一直到浑身湿透了,都没有人给我送伞来。我边哭边等,直到,我从梦里哭醒了。 5 \6 ?3 p8 G) o8 z& E*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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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决定回香港。第二天一早就走了,那时汤米还没有回来。我带走了灯和我找到的钱。本来准备给汤米留个字条,后来想想,还是没有必要。其实他应该知道我总有一天会走的,或者,我不走,他总有一天也会走的。那不如我先走。 & B3 v0 s: T4 @7 i! ]8 b
汤米
- f; Q8 X9 D6 U 那天我回到宾馆的时候,何宝荣已经不在了。我看了看,灯没有了,我就知道,他不会再回来了。 2 k% s# Q; K% s1 v
我觉得好难过。我本来以为我不会难过的,因为我每天都在做这个心理准备。我觉得做好准备的话,事情发生了,也比较容易接受。可是我没想到,在事情真正发生之前,一切的假设,都不能成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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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h6 a" T& F3 C' E( h9 L2 |' ~" Y+ T我早就知道他有一天会离开我,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。他在等一个人,那个人不是我。应该是和那盏灯有关的人。但我还是和他在一起。他觉得我是因为寂寞,我也愿意让他这样想,因为这是他能接受的唯一一个原因。我留住他只有一个办法,就是隐瞒我的感情,把自己这里装扮成一个可以让他暂住等待的地方。这就是他需要的,超过这个界限,他就会马上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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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j5 n: q$ d# d2 }7 F5 Z我知道他回台湾是想找一个人。那天我们走时,他要把那盏灯装走,我看着他,他装作没看到。最后我们还是装走了它。那个时候,我就有预感,他这次是会走的,并且,走了就不会回来了。 & j3 A5 n( @" m" `" |0 w6 F

/ _& f" }1 h) m昨天晚上,我们约好了五点在餐厅见面,我一直等到快六点,他还是没有来。这种事发生过好多次了,他不会觉得不应该,事后也没有解释,就好象没有发生过一样。有一次,我实在忍不住问他,他好像对我的问题感到很吃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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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何宝荣,你昨天晚上去哪边了?”
6 N$ B- o; b# v/ M. X1 r. W“我啊?做什么这么八婆啊,打听我的事干什么?”
) J0 n2 X, m# j: V“不是啊,我只是觉得,昨天晚上那家酒店的菜做得很好吃,你没吃到有点可惜。” ) n, q. c) X* O; L" _& N! k
“哦,没事,下次再去好了。我还当你会介意,吓我一跳。” 6 S2 @9 N' }' I7 h

+ s" u# m" m9 E/ }. a5 F% l后来有一次,我故意在约会的时候迟到,我就站在楼上看着他坐在大厅里等。本来我想让他多等一会儿,结果不到二十分钟,我就觉得很难熬。我刚想下去,就看见他已经站起来,结帐走了。 ! M/ Q4 @" q(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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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时候我就知道,我永远别指望何宝荣会等我,而且,我最好也别让他知道我会等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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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f, V- V, b! g9 t9 w8 b% j昨天晚上,我知道何宝荣不会来了,就走了。我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的时候,看到了何宝荣。他和一个男人在说话,我一眼就感到那个人就是他一直等的人。 * @1 E7 `( ~8 N! q/ L- }! S
我站得很远,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,后来,那个人丢下他走了。何宝荣站在那里没动,后来他坐了下去,就坐在路边,一根接一根的抽烟。我感觉他的手有点哆嗦。我知道他很难过,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难过。
6 U  ?8 f2 o/ i4 P' i0 p# \% K过了很久,天色很晚了。天上飘起了小雨。何宝荣走了。留下了一地的烟头。我远远地跟着他,他就在街上飘来晃去,失魂落魄的样子。  
2 d* E1 Q" y3 H  M  s' ^后来他跑到了一个路边小吃摊,叫了一碗面。我站在他对面的宾馆门口,远远地看着他。我看见他的目光转了过来,那一刻不知为什么,我猛的拉过那个一直对着我笑的女人,搂着她走进了宾馆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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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我站在宾馆房间的窗口向外看时,何宝荣已经不在那里了。 0 F3 V+ y. {8 v# i) V9 `

( r2 Y1 `1 M' g; m$ M5 a0 V; \* O3 y我躺在床上,盖着何宝荣昨晚盖过的被子。我已经用尽我能用的方法,还是留不住他。 3 A9 z/ ]7 q( H6 e
我不想哭,但是我还是流泪了。
+ k1 h6 s/ H* {+ }* w何宝荣,我爱你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09:26 | 显示全部楼层
黎耀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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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N! U+ {! I: H2 z$ f) N我坐在回香港的飞机上,昏昏沉沉的睡。我发现我现在一个人的时候,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睡觉。睡觉真的很不错,什么都可以不想,醒了以后又会精神很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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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H/ D! l. T& o, M' i9 {3 H. `0 o, z" H这次回了香港以后,我觉得我好像又变得的很缺乏耐心。莫名其妙的,就和好多人发火。我对自己这样子觉得好不习惯。我不想知道自己怎么了,我只想赶快恢复。
2 D* X6 M5 t# P$ k/ J大婶又来找我妈打麻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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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O9 Q. V0 N8 ]4 j6 F+ X8 a0 g“大婶,问你一件事,上次那个方小姐,不知道明天有没有空,一起吃顿饭?”
- n+ h" ]! }9 K) c0 b“方小姐啊,前天你出差的时候,她好像和一个林先生相亲还不错,人家很中意她呢。不如,我再介绍一位丁小姐给你,她是银行职员,长得不错,年龄也合适,要不然你们见个面?”
" W' j# p. M% k9 B“算了。不用了。” ' ]  I! e) o% m4 w
“啊?其实丁小姐的条件比方小姐还好得多,见个面嘛,说不定,一看就看对眼••••••” " I3 y1 l1 P7 _
“谢谢,不用了。你们忙吧,你们忙。“ & {' \+ a+ T. T2 }
“原来你这么中意方小姐,又不早讲,早讲我••••••“ - m+ ?$ S( `- I6 ^3 G

( E& ^" C& k! y% X# u- u其实我已经不记得方小姐张什么样子。我只是突然觉得好没意思。其实世界上,没有什么东西是会永远等你的,即使是那些你觉得很不重要的东西也一样。你觉得人家只不过是你的一个选择,其实,你也只不过是人家的一个选择而已。 ) F" I# ]" P3 R) Y7 U9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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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个月后,我搬家了。我跟爸妈讲是因为上班方便。我租的房子里公司其实不很近,房间在二楼,不大,但是有一两扇光线很好的窗户。租金也不算贵。
- j! {/ `9 E0 ~6 ?+ v3 [一个人住,我也不大喜欢做饭。搬过来以后,我每天都在楼对面的小面馆吃一碗面,再去上班。那家小面馆的名字很奇怪,叫“九十九号街”。可能是有故事的。老板姓唐,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,没有看见他的家人。店里有一个服务员,叫小杰,人有点呆,但是很勤快。店里每天都会放音乐,都是些流行歌曲。有一个染了头发的小伙子也是每天来吃面,边吃边随着音乐节奏摇摆着身子。
* y+ M0 n4 v; q( E这天早上,我到九十九号街吃面时,发现来了一个新来的女招待,叫阿米。她是个圆脸的小姑娘,短头发,戴了一副大眼镜,遮住了一大片脸,长得还蛮可爱的。 % r: s7 t5 i8 _) |  u9 L

8 m  P) H% q1 j; W! y( j$ i有空的时候,我经常去那家面馆。等面的时候,也会顺便和他们聊两句。我发现阿米的视力非常好,我总觉得这不是因为她戴了眼镜。她经常可以看到你看不到的东西,这个时候她就会非常兴奋,眉飞色舞的跟你讲话讲不停。平时闲下来的时候,她就会眼珠骨碌碌的转个不停,到处看,不知道在看什么。 ) P- n9 p+ k: V9 T; d
0 R8 }8 k3 @2 g$ }9 [
阿米来了以后,最高兴的就是阿杰。他活泼的多了,做事更加勤快,还会哼着歌抢着干活。店里不是很忙,阿米经常都有空。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,这个小店,好像没必要再找一个人帮忙。不过,阿米来了以后,生意好了一些,比如那个红头发小伙子,就每天来吃两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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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司最近不太景气,我们加的班越来越多。有好几次下班了都好晚,我就懒得做饭,下去吃面。
$ U3 b" r! F8 F( @8 w0 F8 A这天晚上我刚吃完面,阿米坐了过来。
% R9 x4 h& N5 P# B“你知不知这家店为什么叫‘九十九号街‘?” # E9 h. ^( d" {' Y; D6 w
我摇了摇头。“为什么?” 4 g6 |1 g* x' a" _1 I+ b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 ) W% l. Y; B) X$ W" b: x(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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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默了一会儿,她扭过头去看路边的行人,表情很专注,我看了看,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。 8 m3 c3 s0 g8 `- o
“你在看什么?“ " l+ q- o) R7 z4 e* W
“看人咯。“ * d* l1 l4 V* V! n; @/ @/ f- [, Y
“看人?”我不知道人有什么好看。
& u$ F3 N- m+ O“你试试看看人啊。就这样看着,你试试看。”
  d2 m* [, ~$ ^: n' v# R我觉得很奇怪,但还是照做了。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路过的人群。傍晚的时候,天色有点暗,一群群的人流和车流从我面前经过,我慢慢的,觉得有点恍惚,好像陷入了一场梦境。 $ V( S! I9 U. K4 l+ D
“你有什么感觉?”
8 K  z. ]8 y& q, q3 M7 Z. _“感觉,好安静。”
" O5 g& ^/ R7 ^" B% E她笑了。“是啊,好安静。”她托着腮,还是看着人群,说:“你说,人一辈子,做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?” 3 X) g5 y4 S5 N* D5 u! T/ O* X
“做的最多的事情?说不清。是什么?” & d' W& m9 E0 M3 d/ G
“等。不停的等。你看,那边那一群人在等公车,公车上的人在等着到站,那边一队人在排队等着买电影票,买到票的人等着电影开始。你旁边那个女人一直看着那个电话,她在等电话。我在等客人。每个人都在等,等会发生的和不会发生的,如果到死的时候,算一算这一辈子,大部分时间都在等。你说,如果我们都不用等,那么多的时间,用来做什么?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10:40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,并且也变得有点迷茫。她忽然笑了,笑得很开心,说:“被我弄糊涂了?不要想了,想不清楚的。我问你,你有没有在等什么?‘
# s+ d5 \9 J' u( n+ [, u+ U& F' w我怔了一怔,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。我想不出我在等什么,但我觉得我也在等。于是我只有说:“等应该等的东西喽。“ / D$ N8 q1 Q) l/ J
“你好狡猾。”她又笑了。我发现她的迷茫和释然来的都很快,上一秒钟还在思索,下一秒钟就在哈哈大笑,一点也不苦恼。
  E- N3 r& v% q/ y# U我终于忍不住问她一个问题。“你的眼睛真的近视?”
8 I2 M# o: i. O" W8 I“没有,我眼睛好得很。我妈妈讲,我的眼珠转得太快了,不好,非要让我戴个眼镜,其实这个眼镜一点度数都没有。不过,现在取下来的话,我会觉得很不习惯,好像看不清。”
# D/ c3 q/ c1 \那天我们聊了很久,一直到月亮升起来。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,很亮。照在她身上,觉得很清凉。我已经很久没跟人这样聊天,聊了些什么,其实我记得不是很清楚,但是,我还记得那种感觉,很舒服,很轻松,很自在。好像在跟自己说话。 & @( X9 J9 b: O9 ?; x, }
6 y6 @% O. L6 e4 i: f3 K
第二天我下班蛮早的,就准备自己做饭。路过面馆时,听到一阵很熟悉的音乐,像说梦话一样,朦朦胧胧,但是听上去还蛮舒服的。这家面馆很少放这样的音乐。我觉得有点奇怪,就忍不住对站在门口的阿米说了一声: ) i; b: O6 o0 W
“阿米,今天换音乐啊,蛮好听的。”
/ G9 y, \6 |; K3 k) g“是啊,是他叫换的,我也觉得蛮好听的。” * D, V$ i8 d, W
我向里面一探头,就看到了何宝荣,他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茄克衫,笑着看着我,走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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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]$ M8 p- e) I4 h; s$ o4 f  G“黎耀辉。”
( }% E/ Z0 d; L: z0 Y' |; Z+ S阿米走了过来。“啊,原来你等的人是阿辉啊。阿辉,这位何先生等你好久了。” 8 ?' S( |5 a" }" }7 {: V; U!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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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?”
# F* Q, S' W7 g“不是吧,大老远来一趟,一句欢迎也没有?”他还是那种该死的笑,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,让我恨得牙痒。 5 c9 G6 t# Q$ |
我咬咬牙,“你老是找我做什么?”
. @: I4 S7 n9 n6 ^1 j9 L+ `3 p5 M“做什么,有事咯。你住这里啊,不如我们上去讲啊。”
8 L  h# \/ H9 ^: Q) v3 i) o7 K) l“你有什么事?就在这里一次讲清楚好了。”我站在那里不动。
. j' t/ x2 t0 n% x2 x- t" e. S“这么无情无意。”他嘟囔着,“这么远来一趟,也不请我上去坐坐,喝杯茶。”
7 I% o% o( s- ~& F' ]7 S8 U$ q" W我还是冷冷的看着他。我不敢让自己有丝毫松动。我不想再重蹈覆辙。 # M% N/ c- ]6 U2 O' t$ o
他大概是看出我不会动摇,撇撇嘴说:“这里讲就这里讲。梁耀辉,我有东西要还给你。” ! s3 z1 B6 C& N! D' M4 X3 ?+ J
我不知他又搞什么鬼,说:“什么东西啊?” - X7 x. {- X& m5 ^0 k% p3 M/ U0 A
“这个喽。”他从身后的桌子上提过一盏灯,递到我面前,“一个人跑走,什么也不带,连它也丢掉。我不像你这样无情无义啊,从阿根廷带回来,还给你咯。” 6 v; }' Z& o4 `8 L- r/ F
我看着那盏灯,心里一阵震荡。要拒绝真的好难,当时丢下它就好难,可是我不能接受,这会是一个开头,我知道。我对自己没有信心,一旦开始,我知道就很难中止。 ) f2 {8 g( Q! d# p1 o* \6 h
“这盏灯是你买的,和我有什么关系。你做什么还给我。”
% l7 x+ B* }4 Z* {- x4 J% t$ t# t8 d他盯着我,眼神很复杂,我不敢看,只得偏过头去。 4 D; ~$ C1 B5 X
“你真的不要?”
- }0 E  `. C8 C: J1 }“不是我的东西,我要来做什么。”
+ a; M8 ]# ]7 O- t; M“你不要我扔了。” . ~1 s" e" O; Q' C6 D$ Y* [% Y
“你扔好了,反正也不是我的。”我必须坚持到底。
1 v; l' |( T. _* C! x/ \& t他拧了拧眉毛,抿紧了嘴点点头,看着我说:“好啊。”一扬手,就要把灯摔碎。我的心一紧,不敢再看,那句“等等”已经冲到了嘴边,又被我硬生生的咽下去。 ) x$ U9 S& Q+ I# B6 G, a
就在这时,阿米跑了过来,就着他的手抓住了灯,“好靓的灯,摔了好可惜,不要的话,给我啊。”
' t) f  h$ C) v" t: e8 f他的手停顿在空中,眼睛一直没离开我,听到这句话,他眼神凌厉的看了我一眼,忽然笑着点点头,“好啊。反正没有人要,送给你好了。”这话是对阿米说的,脸上还挂着那种令人心动的笑容,但是他的眼神一直停在我脸上,一动不动。
4 |5 d8 b' s( a6 a" |我的心松了下来。要我亲眼看着那盏灯摔碎,我真的不忍心。我看不到自己的样子,但是我觉得自己很虚弱。我忽然觉得人看不到自己,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。 & a5 k5 j9 ?  w- ], C

! R+ J: X& z: _& {/ c何宝荣把灯递给阿米,笑着拍拍她的肩,说了声:“再会啊靓女。”转身走了。
" r5 f  }9 _& }( L$ F他走的是和我相向的方向,我其实很想再看他一眼,但是看不到。我感觉到他走得很快很急,我忽然好难过。 ; }7 T( Y$ e, s: Z2 P( u

, Z+ ~7 j' o, l' p8 Z阿米说:“你没事吧?”
" h$ w/ d" E2 J; B2 t' G* T* @$ l- B “没事,有什么事啊。”
3 F4 O- I8 W( l“你没事?我觉得你们两个都很难过似的。”
0 `% A  D9 j+ e$ o. I4 S: u我没有说话。一个人说违心的话也是有限度的,一直说,谁也承受不了。 1 c) w% u0 f! X1 n0 z0 J, N
她举起那盏灯,“好漂亮啊,你真的不要啊?”
. x( L5 ^* W5 V$ S- l; `7 A3 C我摇摇头。“你留着吧。我先走了。“ " \6 i1 I+ N  F8 F, N  j) z+ \
我快步上了楼,开门的时候,我的手有点抖。
8 O! t0 g; l1 m我仔细的蒸了一碗鸡蛋,炒了两个菜,又煮了一锅汤,盛了米饭,一个人,慢慢的吃。我知道我现在必须找很多事情做才行。在阿根廷后来的很多日子,我都是这样过的。
% r/ X5 R+ I  Z4 r那餐饭我吃了很久,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,饭也冰凉,我的脸上也有一些冰凉的液体,好像月光淋在我的脸上了。
! {4 \( N+ T% |/ J) L7 k- m3 T躺在床上,透过窗户,我看到楼对面的小面馆关门了,亮起了灯。应该有一束光是来自阿米的房间,那盏灯应该就放在她的床头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11:37 | 显示全部楼层
何宝荣 ' d' S  Z6 |! @
来香港一个月后,我见到了梁耀辉。 : ?- @& e/ |3 ?3 M, W% {
我是去找过他父母,才知道他在那里的。我中午去的,坐在他家附近的小面馆里,吃了一碗面。想到这是梁耀辉经常吃的东西,我觉得很幸福。 ; k0 ^# G6 M$ l( g- {! L5 N
等待的过程中,我和那个女店员聊了会儿天,拿出我的CD让她换了盘音乐,原来的那个实在很刺耳。黎耀辉每天就听着这样的东西吃面?那怎么吃得下去。不过那个傻佬对这些向来不敏感。想到这里,我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。 ) L0 O9 C( M+ l7 `3 t3 z
; O; P; a* Z* k# Y/ h, M* U
下午的时候,黎耀辉终于回来了。
6 f( K+ a6 V: |9 F, _! [, r我没想到他这样绝情,我以为拿出那盏灯他一定会心软,没想到就算我要摔了它,他也不要。
( k3 T! a+ V, }, ]' [  O! b7 e我把那盏灯给了那个女店员。我真的不忍心亲手摔了它。
$ [% P" g; C( M/ M也许,我也是希望有一天他如果想要,还能找她拿回来。虽然这很可能只是我的妄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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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S0 j7 g8 P1 Y2 A我想这次,他是真的不肯原谅我了,不肯和我重头来过了。我和黎耀辉吵过好多次,一次比一次严重,分开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。其实每一次,我都没信心和他和好,我讲“不如我们由头来过”时,都好害怕他拒绝。那句话,他还没有拒绝过我,所以,不到最后时刻,我不敢讲,如果那句话也讲了,他还是不肯原谅我,我们就真的完了。这一次,我宁愿不要讲了,这样我可以告诉自己,我们还有和好的可能。   H- C+ d5 \7 S( A% X% M
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孤单。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,还有什么人可以找。我快没钱了,这不是重点;重点是,黎耀辉真的不要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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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找黎耀辉前,我想过回去小时候住的地方,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。但是最后,不知为什么,我还是没去。我发现自己其实胆子很小,很怕面对现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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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^3 x, m1 H! A4 g0 B$ @不知不觉间,我走到一间酒吧,音乐很喧嚣,灯光很闪耀,人人都像疯了一般在舞池中扭动着身躯,在红红绿绿变幻的灯光下,显得很狰狞。
. W  G# D  n) Y( j; K7 d不错,这里才是我何宝荣应该来的地方。去他妈的难过,去他妈的黎耀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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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I+ S( L+ t, D* K早上我醒来的时候,头好痛。大概是昨晚喝多了酒。四周的陈设告诉我,这是一家高级宾馆。阳光有点刺眼,我一扭头,就看到我的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的躯体,一只肥大的胳膊搂着我。
/ Q5 h1 A' J, N- i8 p6 q这种事其实发生过不止一次了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今天早上起来,我忽然觉得特别厌恶,厌恶身边这个胖子,厌恶自己!
, p; a  R3 @2 s我使劲推开他,飞快地穿上衣服下床,对着镜子使劲梳头。 0 N( o6 c+ |, b0 o* N" x# g6 D
我的动作好像大了点,那个胖子醒了。我透过镜子看到他恶心的脸,挂着恶心的笑容。“亲爱的,你醒了?” ) [: F1 {& m5 r, O1 X6 I
我没有理他,只想赶快离开,继续梳头。我对自己的头发一向非常注重。汤米曾经说,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就像看着情人一样骄傲而深情。 6 g: i; z4 \  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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弄好了,我抓过椅子上搭着的外套,就要出门。胖子的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把我拽倒在床边,恼怒地说:“你去哪儿?不准走。” % b: b3 `9 C  b  z' s7 D+ U6 X
“你管我。”我甩开他的手,站起身来,就往门口走。 & B+ A" B! E! Q7 u' u) C
他从床上跳下来,眼里闪出了怒火:“我跟你说话,你没听到吗?我叫你不准走!” $ {* v+ G' J) n
我懒得理他,我走我的。谁知他长得很胖,动作却很快,使劲抓住我的胳膊,把我往回拖。我大叫着,使劲挣扎。我们厮打起来,他的力气很大,我的胳膊快被他扭断了,人也一点一点的被拖回床边。他的脸上露出了狞笑。
* H9 e" z6 L3 B' O# k* L: z1 \我的愤怒和恐惧到达了极点,就在他把我按倒的那一刻,我的手抓到了床头上的大理石台灯灯罩。我抓住灯罩,用尽全身的力气,向他额头上砸去。
4 x5 I* T% t$ ]! y# }1 f- ~血喷了出来,他翻了翻眼,就昏了过去。
  c* H5 Q0 a2 C1 T* c我站了起来,甩了甩胳膊,还好没断。我连看都不想再看那只猪一眼。抓起掉在地上的外套,向门口走去。想了想,又走了回来,掏出他的皮夹子,把现金一股脑儿扯出来,塞进了兜里,踹了他一脚,潇潇洒洒的走掉了。 & s5 [4 |) j7 M9 |* l

2 d6 W: Q' ^& x( @2 U4 F* _. Y( N经过这一番胜利的恶战,我又觉得神清气爽,只是有些饿。我还是很想念黎耀辉,经过刚才那件事,我真的好想他就在我身边,我决定去找他最后一次,顺便,去吃碗面。不过,黎耀辉应该上班了,我可能又要等了。没关系,我可以和那个可爱的眼镜妹妹聊聊天。 1 y( q4 ?2 C8 f* N8 s9 I

3 }$ B4 U6 j$ `- x' c2 u- S- M: Q来到面馆,已经是中午了。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。叫了一碗面坐下来,我发现那个眼镜妹妹老是偷看我,我决定逗逗她。 9 c; U! f& l4 I8 ?1 n$ A8 M
“靓女,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 + p0 \/ e+ a$ F9 r# x4 d* e
“阿米。”
; q, @0 P, Q: W' [“阿咪啊。其实,我觉得你不如换个名字啊。”看着她纳闷的样子,我继续说说,“有没有人告诉你,你长得好像机器猫?不如,叫你阿猫?反正猫咪猫咪都差不多啦。” 5 R. c5 i# f$ i6 j1 P7 F
她瞪了瞪眼:“有没有人告诉你,你嘴巴好臭的。” ) p9 ]& u: Z* P* t) k9 K& y6 @. B
我笑了笑,我对自己的笑容一向很有信心。“真的?你又没闻过我嘴巴,你怎知我嘴巴臭?“
4 F1 W+ N) _5 c* M: Q4 p. K4 D2 @她的脸红了,撅噘嘴,扭过脸去,表示不跟我说话。我笑了笑,低下头吃面。 6 |- `0 L/ Q* ^

& V& k- i# M  x) t6 z阿米忽然说:“你是不是又来等阿辉啊?“ 1 O, S9 t% b2 W0 g9 y: b, S
我点点头,“是啊。“ : o! t" [2 s; d. c% G# J4 K/ p8 k
她忽然凑过来:“你中意他?”
" ]) I: v, \$ ]) V9 K; U; D' f9 q3 _+ {" @这次我倒是吓了一跳。我并不介意别人知道,但是也没打算让这个小姑娘知道。 # j5 V/ u- h9 X# U' @* l& I
“你莫奇怪,我视力好好的。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两个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啦。你放心,我不介意的。”
% i7 @& e8 f1 H  {* p" L( k; d我倒要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。“视力好还戴眼镜?” : I6 z: ~* R) v2 [: g$ D- E
“就是因为视力太好啊。”她擦着柜台回答。“你要是帮我弄清楚一件事,我就告诉你一件事。”
) R  {- p1 ^3 j8 B1 U. `' I“什么事?”
' Q- D. I: i$ f; A“你问哪一件啊?”
# h+ v7 S7 K/ ~& I1 h“嗯,你要我帮你弄清楚什么事?”
/ q/ j5 O* g" d" P/ b! d“为什么这家面馆叫九十九号街。” ' J9 i- V/ U( j3 v5 M* q  ?
“那你能告诉我什么事?” 5 U6 t6 P. v' X4 E2 O
她猛地扭过头来看着我,“那我岂不是告诉你了?”
& `. J8 h3 c: t6 b0 K  S- i见我又低头吃面,一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,她叹了口气,说:“好了,我告诉你吧。我知道你不可能知道那件事的。阿辉今天没上班。”   D9 O6 c5 d$ X
“没上班?你怎么知道?” 0 @: b2 U) g, [4 W" }
“他没来吃面嘛。一定还在家喽。” , s0 h+ l& n7 r: @
“在家,做什么?” 9 h* y6 D7 _) l2 z' W: G% k
“那我可不知道。可能是生病,可能是,被炒鱿鱼了。”
: E$ [- B+ L: @! s" G我放下筷子,站起身来。“梁耀辉住哪里?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12:27 | 显示全部楼层
梁耀辉 ( P9 i+ N8 t% i: H

% F& J" k+ D1 Z/ @2 X/ ^$ q  a“梁耀辉,开门!我知道你在家!”
* F1 I4 k" p8 C$ ]9 e8 k0 S; l迷迷糊糊的我,被一阵大喊加擂门声吵醒。好象是何宝荣的声音。不会吧?我蒙进被子打算不理,敲门声却不屈不挠。  
1 }, O9 D( B+ L只得挣扎着起身,觉得头重脚轻的,脑袋也很痛。看来我病得不轻。都怪昨晚没脱衣盖被就躺在那儿,感冒了。我披上毛毯,拉开门,何宝荣简直是撞进了门来。 ; q! F: j* m+ F% K
“你真的在家?” $ d, k, y6 H9 I! i; p4 B
“你又做什么啊?”
3 K' b* m. W+ W- [“你怎么了?披个毯子,声音又这样,你病了?”何宝荣说着把手放到了我的额头上。“好烫啊,你怎么搞的,老是生病?”
, s  B* T/ M+ V' k% e9 u“关你什么事啊。”我想把他推出去,但是一点劲都没有。 4 ?! e5 @8 Z) Y
“是不关我事,你病死了也不关我事,行不行?”他边说边自顾自走进屋里,看着桌上的方便面,“病了还吃这个?有没有吃药啊?” - Y9 j9 m5 \) S
“不吃这个你煮饭给我吃啊?”我走到床边坐下。 6 w  b9 S. {/ ]6 g3 @( z: l5 Z
“行,只要你吃的下咯。”他笑着说。 ) F( x# e0 l- J0 K$ w
我想起以前有一次他自告奋勇要煮饭给我吃,结果做的东西不是半生不熟,就是油盐不对,令人难以下咽。那也是唯一的一次他煮饭。想到这些,我的心里不禁涌出些复杂的情绪。
; Q& }" y# [- J+ j“有没有买药啊?一定没有。你等着,到床上去睡着。”他把我按到床上,向门外走去。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,“钥匙呢?”
9 }' n; i, y' V" W' q“什么?” 9 H0 B0 M* U* r; _! P
“钥匙啊。待会儿你又锁住门,我进不来怎么办。”他扫视屋子,没等我阻止,从床头柜上抓过一串钥匙,出了门。
% ]1 R! z9 C' ?: E4 b8 n我躺在床上,昏昏沉沉的,难受极了,脑袋也没法思考问题。不知过了多久,门开了,似乎是何宝荣走了进来,在床边坐下。
7 d/ B7 A# ?% P0 q! }& i“吃药了。”他把我扶起来,让我靠在枕头上。往我嘴里喂了些药,又拿过一杯水,喂我喝。 ( Y6 K" X( t9 [/ t' w- Q: K) Z
“好烫啊!”是开水啊,他会不会照顾人啊!当然答案我是知道的。 ' R. |* J! V# }. N8 E. a: o
“烫吗?”他自己也喝了一口,吐了吐舌头,“是有点烫。那你也不至于叫成这样吧。”
& g( x* _7 r7 H4 P- w$ q( W我气结。懒得理他,我要躺下。
6 Z0 j7 R6 s* r) k' C“做什么?好好坐着,还要吃饭的嘛。吃面啦。”他从桌上端起一碗面,一看就是楼下那家面馆做的。 : J# @# C+ V; c3 i' e6 h+ o
“需不需要我喂啊?”
; j+ b8 m5 ^; a, q“不需要。”我接过汤碗,哪知手一抖,碗差点掉了,幸亏他及时接住,汤还是撒了一些在被子上。 - j- ?" |- K# f. c1 W
“又说不需要,又端不住碗。逞强做什么?来,张嘴。”我只得张开嘴,一口面忽地被塞了进来,差点噎死我。
) U3 [' [# L. d) {‘咳咳•••咳咳••••你慢点不行吗,想噎死我吗。“真是不生气都不行。 ' j9 S3 x9 }  i. `( ~, \
“我怕面凉了嘛。你不能吃凉东西的。再说,我什么时候喂人吃过饭啊。”他又像以前那样,拖长着声音,无辜的表情也有一些撒娇的意味,我的心里不由得暖了起来。往日的情景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出来,那是是我喂他吃饭,他比我难伺候多了。但是,那时是多么幸福,多么幸福••••••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。不,我不能让一切重演,不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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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p- F. B. n6 q+ d/ `& |8 J; C饭终于喂完了,我们都出汗了。“原来喂人饭这么麻烦。梁耀辉,我以前都不知道。”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温柔而歉疚的表情,是我看错了吗?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13:05 | 显示全部楼层
他扶我躺下,看着这张熟悉的令人心动的脸,我感觉到心里的那道防线在一丝丝瓦解,这让我战栗——我并非不能原谅,只是我再也不想走到同样的结局——那是个固定的结局,我们都改变不了。对不起,何宝荣——
1 A( @5 l' Y; E0 B/ C0 i; D- P
: Z8 {7 c: o% \) I- O; H“多谢你,何宝荣,我自己可以了。希望我们这次说再见以后,你不要再来找我了。” ; a( S# J: E7 }* g7 Z

! D& s9 k" Q2 ~5 F& c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,说完以后,我感到正在收拾桌子的何宝荣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一般,一动不动了,半晌,他转过身来,目光冷飚飚的像刀子一样扔了过来,我鼓起全部的勇气做出镇定的表情,对视着他的眼睛。一眼之下,我就震住了,他的目光中没有愤怒的火光,也没有撒娇的拒绝,只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,伤心,他一句话也没有说,但是我看到他的嘴唇在颤抖,好像要说什么,但什么也没说出来。我的心颤抖了,我后悔了,我知道我后悔了,我要改口,我要收回那句违心的话。可就在这时,我看到他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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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笑了,笑得非常妩媚动人,非常纵情开心,非常无所谓,“好啊,不见就不见。朋友一场,别说得好像我赖着你似的。”说着他俯身抓起床上的外套,非常潇洒的搭在肩上,转身就走,嘴里还哼起了歌。 ( I3 W* T8 ]# j  S4 a1 y" f
”嘭“的一声,门被大力关上了。我听到楼梯咚咚的响声,很快就消失了。我知道,何宝荣走了。这次,他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9 L) {1 M+ Q& {+ ^9 V我努力想告诉自己,一切都结束了,再也不会开始了,我应该高兴,应该开始崭新的生活,我告诉自己,长痛不如短痛,我做的是对的,但是,悲伤的潮水还是势不可当的湮没了我,我无法欺骗自己,我没有一点半点的开心,我很难过,很难过。
7 R- N: L8 Z2 {我翻了个身,脸朝下趴在枕头上,抑制不住的抽泣起来,我发不出一点声音,只是像个野兽一般呜咽着,撕扯着床单,捶着床,折腾的筋疲力尽。 2 P% E. A; T. N. r! |1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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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黎耀辉,黎耀辉?”不知过了多久,我感到有人在轻轻拍我的背,喊着我的名字,好像是何宝荣? ) F/ u# L. J" u8 |( M
不可能,不可能,但我还是一骨碌翻过身来,真的是何宝荣!他俯着身子看着我,他的脸这一刻和我挨得很近,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红红的眼圈,还有一脸的狐疑。
7 L3 e1 n: n2 Z' P3 U; e我还来不及有所反应,他已经很快的站直了身子,冷冷地说:“我是来还你钥匙的,听到屋里有奇怪的声音,就······”
1 [$ S& P" r; S% X2 N  U+ O4 x我再也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感情,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,从床上弹起来,一把紧紧抱住他,把他剩下的话掐了下去。他似乎吃了一惊,但马上也紧紧抱住我,我听到他哭了,哭得好大声,滚烫的眼泪流进了我的脖子,灼伤了我的皮肤,他一边哭一边使劲捶着我的背,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。好久,他呜咽着,在我耳边说: ' f% w# ?- T'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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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黎耀辉,不如我们,由头来过吧。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13:49 | 显示全部楼层
黎耀辉
# W6 m8 ~) k+ D6 G* i 和以往每一次都一样,我们又在一起了。
. ?0 q3 k' B- E9 e* }$ c家里陆陆续续多了很多CD,都是何宝荣买的,我买了一个机子,于是屋里一天到晚就会放音乐。那种曲子好奇怪,不知道什么乐器奏出来的,听着听着好像陷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,梦里一直有流水声,你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,但觉得很舒服,很自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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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t; B1 V) y5 n1 W其实这个世界上,给你幸福的感觉的,往往是些很虚幻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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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F( [1 q- m* ~没事的时候,我们两个人就一人一个沙发,头抵头窝在沙发里,听音乐。这种时候,我们习惯抽一支烟,断断续续的说话。烟雾袅袅的时候,给我一种感觉,就好像是幸福。
8 j2 P3 j) u  y( m我又开始吸烟了。其实自从我告诉何宝荣我戒烟了以后,我真的没再抽过烟。但每当我看到何宝荣吸烟的时候,我就会不由自主的觉得很想吸烟。我开始相信一句话,一个人觉得自己有毅力,其实是因为受到的诱惑还不够大。 # K+ C/ ?: e4 E& J
& U4 a5 t/ z  _
“黎耀辉。” ; T4 V' ], D- F' z
“嗯?”
& i  @, _4 n% O: V/ E: K“你后来,有没有去看那个瀑布啊?” & e6 ]! n/ a% z+ F
“——有啊。”
) S" q3 _+ K# G0 Z& S! u% z“——哦。”
- H$ n! f1 z- E; B! ?很长的沉默。 - I" L1 x& V3 P9 n# ^
“那你呢?” + C/ L6 o5 W# m/ F, o  L
“——我没去。”
; Z6 |6 i* |5 L5 D; M* p$ i“哦。”
1 k' e# N) |' u% c! l又是很长的沉默。
8 L6 T# Y) L. |. j“我一个人去的。”
9 V4 X( t! G: L4 [+ J/ c“真的?”他来了精神,翻过身跪在他的沙发里,趴在沙发背上,看着我的脸。
4 ~5 y4 S- p3 S( C我没有说话。
. Z" H9 \% R3 y; S  o他忽然一口亲在我的脸上,又马上很快的恢复了仰躺的姿势。   u. i3 H: ~+ H" A0 L) G) r
“做什么啊,好多口水啊你。”
1 S4 h5 g" k( O“那我也让你给我抹口水喽。”他说着把脖子伸的长长的,脸凑了过来。 8 d) P! O) \' ~; [/ A2 F: N, J
“懒得理你。”我看着他的脸,还是把头偏到了一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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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何宝荣来了之后,我就很少再去九十九号街,每天在家里煮饭。何宝荣有时也来帮我,慢慢地,他也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了。 - ~3 z! |% U3 v+ H( x' n
其实我真的好不喜欢一个人做饭吃饭。那种感觉好凄凉。
3 H" K" ?3 z3 V1 ~) t. w; j. M$ N  E% D/ @" v2 y& @6 f
“ 你干嘛老是抢我碗里的汤?” . `* n. V. q5 s. A: {: a
“你那碗好喝些咯。”
$ D# g+ [. I4 O: Q+ L) J“那我们换一下好了。” % D2 Q; o/ z! w2 f
“好啊。” 8 |1 R5 s( v8 S( k
没过一会儿——
& b2 O8 B* \1 W6 G+ i' N5 p% ?“黎耀辉,你有没有觉得我欺负你啊?”
8 X: d% c% ~' M3 a- `7 W* P“没啊。” 2 Q# ^1 i; @3 F- I4 H! P3 B
“没?看你喝的那么不情愿。这样好了,我们同喝一碗,免得你说我欺负你啊”
# B' x3 ?. x3 x6 ?0 W/ c不等我辩白,何宝荣已经把我那碗汤端到边上了,把他那碗放到中间,“来啊,我们喝一碗。”
7 y2 ]" B4 N1 {' r3 M; P& o' E“那怎么喝啊。”
# i: [# K; f. D$ V“什么怎么喝啊,用嘴喝咯。”
* n, A! ^/ U' Y1 T9 f' P“那怎么喝得成。”我说着就想把我那碗汤端回来,何宝荣却抢先一步把汤藏到了身后,“就两个人喝嘛,试试看啊,行不行?”
: {1 N9 o& b) e2 T他边说边用一种哀怜的眼神看着我,我知道我和往常一样只能妥协了。果不其然,没两下,“嘭”的一下,我们的头就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块儿—— & {6 C* A* n( y# Z. T! Y% H
“做什么撞我啊,头好痛啊。” ; c6 V1 V5 o7 u7 D
“我的头也痛的!早说了这样喝不成的嘛。还是各喝各好了。”   n- s- f8 g* F6 |' P# k, f: d& I
“等等。”
! `  v8 }, n, ^“又做什么啊?”
# x! i  B- M( F( q7 M/ _9 d  O“这样好了,我们两个你喂我喝,我喂你喝,这样一定行的。” & }3 f  _- L' f6 e- r+ T: n$ l
“好麻烦啦你。”
% [2 T! c+ O8 u$ k' Z' s, t+ X, a“什么麻烦啊,来啊来啊,试试看啊,一定行的。”
3 Z% a8 T9 l. b4 j) D我们开始磕磕碰碰的喂对方喝汤,刚开始真是狼狈,总是一碗汤喝到冰凉。后来就很有默契,没有撞勺,也没有把汤喂错地方。
1 P' V+ ^: j0 u- _( c何宝荣对这样的喝法很中意,慢慢地,我们每次喝汤都这样喝了。只不过,每次看到他送汤时的那种专注的眼神,我就有点心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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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宝荣对我由于长期不练跳舞导致舞步生疏很不满意,对我进行强化训练,除了长时间练舞以外,还要求我在屋里走路的时候都必须踏舞步。开始的时候,觉得好难过,磕磕碰碰,何宝荣笑得前俯后仰。后来熟练了以后,竟然可以端着盘子在屋里跳着舞穿梭来去,轻松自如。我想,鱼在水里游,应该也就是这种感觉。 + g2 N' c( Y9 n2 R+ z8 M3 @& B

, _: X( T, F! ?6 S% S  g转眼间,快一个月过去了。这一个月过得好快。那一天,我记得很清楚,是十一月十四号。
* U# X2 v6 P4 O7 d+ `" r! s4 P那天我妈妈打电话过来,说是邻居大婶又为我介绍了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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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说过不用了嘛。” 0 Y$ [  ?( Q/ K. x% ^, h
“你听我讲啊,这次这个小姐,我看过照片的,好正点的,而且家境又不错,要不是性格内向一点,那里用得着介绍对象。这可是个好机会——”
" D$ G- z+ y1 y1 }4 |: P6 O“你要我讲几遍啊,这件事不要你操心嘛。” ) X  K: Y( b9 v3 b' d9 j
“我是想不操心,但你看看你自己,老大不小了,女朋友也没有,你知不知道人家外面怎么讲的——“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14:28 | 显示全部楼层
“谁爱讲就讲咯,我好忙,挂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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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挂上电话,转身准备上楼,却看到何宝荣站在我身后,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。见我看着他,马上笑了起来:“有靓女介绍啊,怎么不去啊。”
) i) l" H7 }, G7 }我白了他一眼,懒得理他,转身上楼去了。在家里坐了很久,都不见何宝荣上来,正准备去看看,他进屋来了,脸上神色蛮轻松的的,我有些奇怪。 : w$ @7 J( i! s% ~+ k
“你去哪边了?” 6 R8 ]/ f& ?* ^# s. S
“在外面坐坐咯。”他一副蛮不在乎的神情,仰躺在沙发上,手枕在脑袋下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/ n8 n$ q# h# n我没有再问。过了一会儿,他点燃一支烟,抽了起来。 # `3 |% v9 f" b. `* P
“黎耀辉。” # f) E% Z, z' A0 l- o
“做什么?”
& `6 C9 Y, Y( l% e“你有没想过,什么时候再出去?”
7 z8 ^9 D: f& L. _3 r“出去哪边啊?外国啊?阿根廷啊?”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涌现了出来,我的口气不禁有冷。   b8 D1 C% K* e8 }# [8 L. z
他没有说话。过了一会儿—— , I% b$ _8 ]9 d- Z% }# {  }
“那你想去哪边啊?”我问他。 & r) s0 g+ l" |, b4 U% j4 \7 j8 \1 c
“没啊,随口说说咯。”他还是在吞云吐雾,神色很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。我欲言又止,拿过一个苹果,狠狠的咬了一口,大吃大嚼起来。 ; M% _  A# z  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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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Z% \$ W+ V5 h) v$ `第二天又加班。那天下班非常晚,是最晚的一次。在公司的时候,我抽空打了个电话回家,房东说何宝荣不在家。我走在回家的路上,很着急,恨不得马上飞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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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过九十九号街时,他们已经准备打烊了。阿米探出头来,笑着说:“怎么最近都没有来吃面啊?”
  `, ?- h/ c7 z" I( a5 |! R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,她笑着说:“不用说啦,我知道啦。快回去吧,他还在等你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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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门是虚掩的,也没有开灯,暗暗的,只有一点点光从阳台那边透过来。咫尺之远,何宝荣的眼睛闪闪发亮,令人心动。我说:“怎么不开灯?”下意识的拉灯,他握住了我的手,轻轻说;“跟我来。” 1 U0 L9 M1 S/ y0 L# I- i
黑暗中,他的声音充满蛊惑,眼神无比生动温柔,我情不自禁的跟着他来到后阳台。眼前的情景让我惊呆了:一张小方桌上,摆满了饭菜,虽然不是很诱人,但我看得出是何宝荣亲手做的。桌边放着葡萄酒,两只杯子。最令我吃惊的是,桌子中央放着那盏灯,那盏已经送给阿米的灯,正闪烁着柔和的光芒! 6 ^! |( [# @2 A2 U; }- V
他见我望着那盏灯,两手交叉在胸前,笑着说:“我不像你那么没情意啊,灯没了,也不知道去拿回来,只有我自己去咯。”看得出,他很得意自己这个这个惊喜。 1 c: t3 }/ c4 o4 ]# B8 L2 Y
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,他拉着我坐下,一边斟酒一边说:“那,今晚我们一边喝酒,一边赏月,一起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,好不好?” " [. B# X9 _2 R8 \. S7 l* m( N0 ?& p
我定下心来,“今天是什么日子啊?”
8 R+ l% u1 _; P7 ?! a“好重要的日子啊。” . [1 {% J0 |7 L8 g3 L' ^* ?/ w( r
他见我一脸不解,笑着说:“待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
/ W9 K; J; O, Y' t糊里糊涂的,我已经喝下去三杯了,有点晕乎乎的。何宝荣伸筷子夹了口菜,又丢回盘里,叹了口气说:“你回来这么晚,菜都凉了。算了,反正也不好吃,我们喝酒好了。” - }2 M( X$ s9 t2 c6 ?1 U9 X
我连忙夹菜:“莫啊,做顿饭不容易的,凉一点正好啊,我走路好热啊。” & b+ z$ {) ?7 c3 g7 X
他看着我笑了,点点头道:“好啊,我们一起吃。” 1 D( M1 }- I6 {$ F. y+ r
凉菜加凉酒,实在不是滋味,一阵凉风吹过,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。何宝荣叹了口气说:“真是失败,算了算了,待会儿你又病。”他绽开笑脸,跳起来,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说:“你看今晚月亮多好看啊。”
" T$ K, X  y* j# C" e+ l那天是十五,月亮的确很圆很亮。何宝荣迎着月光站着,看起来有种好特别的感觉,我忽然有点害怕他会这样飞走消失掉。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,我觉得很可惜。他看我还一直看着菜,把我拉起来说:“莫婆婆妈妈的,我们改天再吃好了。来啊。”
, R. c# j0 q( s8 e6 L1 i6 ]5 j3 }他忽然一翻身坐在了阳台上,还招呼我也坐上去。 6 i% x+ X% B/ u7 F: ]/ g
“快坐过来,好舒服的。”
4 f% U" s) e. o& M: z! _“好危险啦,赶快下来啦你。” ! h, A6 L. v4 H5 k' D
“危险么啊,这么怕死。放心,二楼摔不死的。”
/ O7 a: Q5 J0 e: B0 O7 y( n我只得也坐到了阳台上,和他并肩坐在那里。一阵阵凉风吹过,我觉得有点冷,但又不想扫他的兴。他慢慢的,慢慢地,把头靠了过来,安静的靠在我的肩上,闭上了眼睛,好像睡着了一样。他的睡相好安详恬静,我忍不住轻轻伸出左臂拥住他,凝视着他浓而挺的眉,有一抹月光洒在上面,看起来凉凉的。我有一种冲动,想亲吻他的眉毛。但我没有,我不忍心动。
% @" u- ]! s& p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我。我吓了一跳,还没来得及抬头,他的唇已经猝不及防的贴了上来。我一惊之下,身子一晃,差点掉了下去。
( Z# x: g1 {& m( n$ u; R- H% Y
; t, h. A& v  H: T. g“坐好,莫乱动,二楼摔不死你,可以摔残你的。”他笑得很狡猾。 ) `; n$ z/ |1 X0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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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敢再动,他凝视着我,手臂勾住我的脖子,慢慢地吻了上来。他的嘴唇有点冰,但很软,唇齿之间仿佛蕴藏着世上最甘美的果汁,让人一饮便醉。我情不自禁的揽住了他的肩,他的腰,缓慢而专注的回吻他,唇齿纠葛之间,呼吸声逐渐粗重,他的唇移到我的耳边,轻轻地咬着我的耳朵,我听到他喃喃的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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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黎耀辉,我们结婚吧。我们去丹麦,结婚吧。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16:02 | 显示全部楼层
梁耀辉
) j6 A4 w5 \2 ?; j很快就要到十二月份了。 : f8 v/ ^! B* G7 m/ ]2 t
我们决定去丹麦,没想过什么时候回来。去一个新的地方住,不是一件简单的事。我们打算辞掉工作,卖掉所有能卖的东西,买一部车子,去到丹麦,应该还能赶上过圣诞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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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的生活,我觉得好幸福,也许是太幸福了,我总是会有隐隐的担心,生怕幸福会溜掉。何宝荣也很开心。其实以前,我从没想过何宝荣会愿意结婚。我知道他是想给我也给自己信心和保证,因为这个,我决定什么都不顾了。
  K* q" m1 y3 W: q% `4 Y; z& M这一次,我们都很努力的想好好在一起。 8 ^6 ]0 k* U! M, b2 g$ W# Y,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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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宝荣买了很多关于丹麦的风光人情的书,整天看。看到漂亮的风景或者好玩的地方,就大呼小叫的叫我也来看。 ) B6 e  k6 i8 P

5 d% L0 Q& o6 Q$ }" `* G“黎耀辉,你看这边。这边讲,‘童话王国丹麦风光优美天然,只是气候有些恶劣’,你这么爱生病,去那边会不会有事啊?” $ M0 s) ?! q& @% s, x
“没事,多穿点不就行咯。”
& a" c/ v' N, i2 Z“但愿如此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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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这又在干什么啊?”
0 d4 }4 o8 H6 I* n* M- O5 z“看地图咯,我在制定一条路线,怎么才能尽可能多的好地方。”
* k- b0 u- Q1 X( Q4 F( S8 B“看地图?莫要又看错路啊。”
5 D! ~6 k+ `6 X" ~  H“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啊。偶尔出一点错,没必要老提的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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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黎耀辉,过来过来,你看这个海湾,多美啊,到时候我们在这边找一间小木屋,住进去,每天早上就看朝阳,下午呢,就看夕阳,好不好?”何宝荣又在叫我。 5 w0 h( w& t" q1 \* O) J; J; u. x8 L
“每天看太阳,不用工作的吗。我在担心,到那边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工作啊。”
2 y: c# a7 }# ^  t1 [! X“找工作?没事啊,那边好多酒吧嘛,你再去当迎宾的不就行咯。‘欢迎欢迎,里面坐里面做——’”该死的何宝荣又在学我那时的动作,笑得快岔气了似的。   }" H- g& L  c& @
“找死啊你!”我一巴掌拍过去。   Y& b+ |: r: U
“要打架是不是?要打架是不是?你莫以为我打不过你啊!来啊来啊,试试看啊!” * `- ]( h. v; W0 C# z! x
我们打成一团,你掐我我掐你,在地板上滚来滚去,不知不觉的,身体越贴越进,喘息逐渐加剧,我们都不动了。何宝荣的笑容,停留在距我的脸不到三寸的地方,笑笑的看着我,他低下头来,越来越近,靠近了我的唇。我咽了口唾沫,看着他,等待着——
, K! T/ R* V1 Q忽然,他一个毛栗子敲在我脑门上,趁我还没反应过来,一弹起来——
0 s$ M# \0 h; v5 e“看你打不打得过我!” : O( _) k( @# T" f( t( F+ j
“何宝荣,你死定了!”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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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是十一月三十日。我们说好明天就要出发。昨天晚上,我们俩忙活了大半宿,收拾东西,打点行装,何宝荣不肯把那盏灯放进箱子里,说是怕弄坏。他要一路抱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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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f/ I8 V9 ^2 L/ L7 d8 c 早上上班前,我开始写辞呈。我写辞呈的时候,何宝荣就站在我的身后,趴在我背上,蹭着我的脖子,像个懒猫。 . P  {% F; N7 o* Z-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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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一天的工作,我做的很认真,对这个工作了两年的地方,怎么说也会有一点感情。大家听说我要去丹麦,都觉得好吃惊。对大多数人来讲,丹麦这个这么遥远的地方,唯一的意义大概就是地图上那不大的一块吧。  , J  }: j( c! N5 k(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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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了班,我去了一趟父母家。对于去丹麦的事,我没有对他们讲。只是说,我要出差去台湾,比较久———对于他们来讲,台湾已经够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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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一家四个,包括很少回家的哥哥恰巧也回来了,一起吃了一顿饭。我喝了很多酒,然后好像讲了很多话,讲了什么,我不大记得了,好像说了好多句“对不起”,不过我知道没有人知道我说什么。也许只有喝醉了,我才能说出这几个字,因为我知道,这几个字完全没有用的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18:53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。走在路上,我很担心何宝荣不知道会不会等的很着急。  
# z3 ^) u' C! y 酒喝得太多,头好晕,我使劲敲了几下门,没人应。这一段时间,每天我回来他都会在家的。我有点纳闷,掏出钥匙开门,家里是黑漆漆的。打开灯,屋里空荡荡的,只有几个大箱子——何宝荣不在家。  1 o8 D* M3 y/ \) L( z
已经这么晚了。我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酒醒了一大半。直觉告诉我,发生什么事了。  
8 O( v2 S$ ^5 t3 o! v1 d 我快步走到厨房一看,还是早上走时的样子,何宝荣没吃到中午饭吗?还是,他中午已经没在家了。  1 D' u/ S( T! [5 l# m% ~*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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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种不好的感觉让我非常恐惧,我不敢再想下去,坐在沙发上,酒意半点也没有了。那些念头盘旋在我脑子里,挥之不去:他去哪里了?他去哪里了?我应该打个电话的,我今天为什么没打电话,为什么没打电话?  0 a+ C+ n' h1 l
——可是,如果他在真的要走,打电话,会有用吗?  : l' ~' P) o* t+ y5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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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弹起来,冲过去打开箱子,衣服都还在。灯!哦,床头那盏灯也还在。他没走,没有走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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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}3 P6 |4 y& V1 d* J 我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,镇定下来。我安慰自己,也许是在外面有什么事耽搁了——可是会有什么事?不能打个电话回来吗?——这个念头马上冲出脑海,让我紧张的出了汗。  
5 k1 N- A* i7 D 或者,他已经打过电话了,但我没接到。就像我今天回来的很晚,不是也没打电话吗。不一定会有事,不一定会有事。  8 `1 N9 `3 {* |* I  Z
但焦虑的情绪还是让我坐立不安。我掏出烟,颤抖着点上,坐在沙发上,一支接一支的抽,直到满屋子都是烟味,一地的烟头,烟盒也空了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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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K) b2 M( }2 a# l——何宝荣还是没回来。  
8 q& _7 ?. z4 i% F5 b& a" g4 b
+ b0 X  k: r( v; Q$ A) V8 Y  b8 Z2 `这天晚上没有月光,连星星也没有一颗,我躺在沙发上,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想东西。夜过得特别漫长,特别漫长。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,可能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,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。  
4 }# C% y3 v  T7 o0 B6 `
" w6 R" f# K; V3 D我看着黑漆漆的夜空,它们就和我的心一样,一点光明也没有。  ! k: ~2 e% H, P# p9 T7 v
我看着天慢慢的发白,黑色在一点点淡去,这让我多么恐惧。  
( H* A& b, \0 C  n& [8 u. P; l 我看着一缕曙光穿透窗户照了进来,抬手挡住眼睛,天,亮了。  
$ F- h+ z1 {! S/ p
! d4 p/ h2 B& k何宝荣一夜没回来。  - P5 q0 }* z6 p5 q! n9 E  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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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好像已经过了几辈子那么长,已经经历了所有的悲喜,现在的我,已经没有任何情绪,没有任何感觉,没有任何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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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黑了,天又亮了。不知经过了几个昼夜。当我回过神来,我空荡荡的屋子里仍然只有我和几个装好了的箱子,它们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,看起来分外讽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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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愤怒的跳了起来,猛力踹那几口箱子,又打开箱子把东西全倒出来,胡乱踢砸,直折腾的精疲力竭。忽然,我的眼光转到了床头那盏灯上,我愤怒的抓起它,想把它摔成粉末,但最终,我还是把手慢慢地放了下来。我抱着这盏灯,倒在了床上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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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x, W& }7 [  f, m/ r不知过了多久,浑浑噩噩中,我听到了 “咚咚”的声音,过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敲门声!半睡半醒之间,我从床上蹦了起来,一个健步冲过去拉开了门—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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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—门外站着阿米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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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瞬间绝望到了极点,突然眼前一黑,昏了过去。 # J2 g+ W" I  H) I6 q  g( 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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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米 7 g# ]6 R- Q) `5 \* f/ W# J% b
我叫阿米,天生视力就特别好,很爱看东西,见过我的人都说我眼珠转的好快。妈妈很担心,她相信一个东西太突出了就会招祸,所以我从小就带着一副大眼镜。妈妈希望可以挡一下。
/ [% j2 Z9 N. S8 P5 z. m/ F0 b曾经有个人跟我说,我应该叫阿猫,因为我长得像机器猫。那个人有一张非常迷人的面孔和笑容,他还送过我一盏靓灯,不过后来,他又要回去了。他向人要送出去的东西时,非常理直气壮,自然而然。这让我印象深刻。 ! F( l5 w1 C% I) [) f. ?
我现在在台湾,和我的大姨生活在一起。一年以前,我在香港,在一家面馆里当服务员。那家店有个好奇怪的名字,叫九十九号街。
" x. W0 W8 z# O# W 一直到现在,我都不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。我曾经试过问我的老板,一个温和沉默的台湾人,但是,每次他都会微笑着,不说话。我知道他不是不想说,而是想起了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,这个故事真的好神奇,他似乎每天想一百次也不会倦。
& J% M# N  ^$ [6 K8 d$ A) m* H/ m6 S 我唯一知道的,是这个名字应该和等待有关。 1 b6 w; w4 h- h8 p/ ?; u" ~0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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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九十九号街只工作了两个多月,但是,却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。每天,我都看到好多人,看到好多故事。
; W9 W& O, P; ?6 o4 C 有一个人,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,他叫黎耀辉,我叫他,阿辉。是的,我喜欢他。他是个非常安静的人,我很喜欢和他聊天。他不太说话,但是很认真的听我说话,很能懂我的意思。他笑的时候,我觉得很心疼,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笑的是多么勉强,多么不开心。 " D8 n" L0 Z  E5 |% e
他每天都会来吃面,那就是一天中我最高兴的时候。他吃面的时候,我就会去擦柜台,因为只要柜台足够光亮,我就能透过它看到阿辉吃面的样子。有时候我想,如果他每天都到这里来吃面,我愿意一直在这里工作,为他下面,看他吃面。
9 m  Y) C* M8 X0 K7 ]% A0 n, ` 他吃面的时候,非常专注,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根面条,慢慢地嚼,咽下去。这是种很有意思的吃法,也是一种很寂寞的吃法——如果一个人很专心的对付每一根面条,只能说明生活中他真正想认真对待的东西不在。 4 E# |  r, y9 Q7 q; [

  O7 Q' Y2 A/ x/ p 但那都是何宝荣来之前的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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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宝荣来了之后,阿辉就很少再来吃面了。偶尔来一趟,吃的总是津津有味的样子。幸福的人看全世界都是美好的。我每天看到他匆匆忙忙的回家,我知道这是因为他中意的人在家里等他。我每天的事情,变成看一眼他走过去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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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T# T  n3 Y7 [" j/ Y4 V 一个月后,我那个一直住在台湾的大姑忽然打来电话,说想让我搬过去和她一起住。我知道是因为那个小白脸带着她的不少钱跑了,她觉得很伤心很寂寞。我没什么理由拒绝,所以就答应了。 & P( g; Q3 |0 F$ E, `/ C- A$ Y# X3 c

  G. |$ y1 f5 M( O" i5 O# `/ V' m 之后不久的一天,唐老板忽然宣布这个店面要转手了,他准备回台湾老家去了。他说这件事的时候,显得很神采奕奕,好像完成了一件未了的心愿。
* i+ t! k/ a" ^+ N 大家都很吃惊。我觉得很惆怅,世界上的事真的变化好快。在这一刻,你永远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。 , |% R  p/ U8 s4 K$ @% 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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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月十八日,我就要离开香港去台湾了。我想了很久,还是决定在走之前去和阿辉告个别。 0 b+ Z/ O! v. d  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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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我敲门敲了很久,我都有点怀疑他不在家了,因为我已经整整两天没看到他。门突然开的时候,我反而吓了一跳。站在我面前的阿辉脸色苍白,双眼凹陷,下巴上青青的胡茬儿密密麻麻,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。屋里一片烟雾缭绕,空气浑浊的让我要咳嗽。更离谱的是,阿辉一看到我,眼里露出了很奇怪的的表情,然后,他就那样忽然的倒在了我的面前!
/ E+ d; F% b" U- q6 }我手忙脚乱的把他拖到床上,屋里的凌乱真是超乎我的想象。我连忙打开窗子,收拾屋子,发现其实屋子里没什么东西了,只是一堆堆的衣服.杂志,生活用品,好像是被人为的倒在地上的!我把那些东西装回旁边的箱子里,顺便翻了一下杂志和地图,全是关于丹麦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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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让阿辉变成这样。那么,何宝荣去哪里了?我想到了本该在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。我想阿辉一定是受了什么打击,看样子他几天没有吃好睡好了。我把他安顿在床上,就到厨房里去给他下了一碗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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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面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,黎耀辉已经醒了。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两眼直直的看着天花板,不知道在想什么,或者,什么都没想。看见我,他说:“谢谢。”声音飘飘的,一点感情都没有。 ; m+ F0 y! \. B# t5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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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床上坐起来,看样子很平静,平静的让我担心。他接过碗,一言不发的吃光了面条。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专注,也没有像后来那样津津有味。他只是很平静。
- P! R7 t& x" [6 _: ?吃完后,他把碗放在桌上,又说了声谢谢。我觉得他很不对劲,但是看样子他并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。我想了想,试探着问:“何先生呢?” * R; @; V* c3 D
他很平静地说:“出去玩了。” 8 {5 l# F! b8 d7 [
“哦。” ' O/ Q0 i, J# F( O
找不到什么话说,我只有说:“阿辉,我明天要去台湾了。” / T% H5 h& q) M& Z4 [% I- j* ^. R
“是吗,那祝你一路顺风啊。”他甚至还笑了笑。
) z0 t% F5 a9 Y, b% ?5 C6 h“还有,那个九十九号街,也准备停业了,唐老板说他要回老家去了。” ' c8 c5 n8 z6 ?7 j5 n" T
“是吗,都要走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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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[7 x# m/ I( o5 c  x6 ~( _没有人再说话,屋里的气氛有点尴尬。过了一会儿,阿辉说:“如果有事,你就先去忙吧。”
2 ~6 V% |  M3 W  V* ]9 P我只得点了点头,转身离开。走到门口的时候,阿辉突然叫住了我。我有些惊愕的回过头,阿辉笑着对我说:“谢谢你。”这个笑容很温暖,就像他以前一样,只是多了份平静。 ) ^& v8 G8 L1 t
转身离开的时候,我想我会一辈子记住这个笑容的。其实我走的时候,对阿辉好不放心,不过我知道,不管他出了什么事,他希望在身边的人,都不是我。
4 R- \# ]5 A: Y' y一辈子的时间好长,每个人都会遇到好多人,但有的人你只能经过。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。 7 @0 p5 O+ V9 J2 [) T& |. K)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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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阿辉。第二天,我就到了台湾。 + X% s" V4 q1 S8 B, t

8 p% b  `4 _2 k; c. g去台湾以后,姑姑帮我找了份工作,是百货公司的收银员。每天都很忙,我来不及看什么,眼前都是花花绿绿的票子。时间久了,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如以前好了。闲下来的时候,我常常很想念香港,很想念那家九十九号街,很想念,阿辉。 ( M7 W& y) o1 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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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Q+ F- v, L% _3 b7 c7 v在台湾的那段日子,我觉得姑姑过的并不开心。她其实年纪不算大,听说年轻的时候还算是个美女,但现在我看她,虽然整天画着浓妆,但我觉得好老似的,一点生气也没有,整天就是和几个被丈夫打入冷宫的阔太太打牌。她经常喝酒,喝的醉醺醺的,第二天起来就喊头痛。我们好多时候整天也没有说几句话。我想,她只是需要家里有个人,让自己不是一个人罢了。 8 U8 r* K1 ?: W" q, Z3 H
这样的日子过久了,我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一堆沼泽里,周围都是黏糊糊的泥浆,散发出一股霉味。我开始后悔了,我真的很想念香港。 $ J. v. V4 h2 }7 i& N%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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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住到姑姑家后的半个多月,有一天我下班回家,刚一进门,有一个人冲了出来,和我撞了个满怀,那个人好像唐老板!我下意识的叫了他一声,那个人低着头,没有答应,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。我现在对于自己的眼睛也不是很有信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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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那天姑姑很奇怪,一整天她都没有出来,吃晚饭时看到她,眼睛红红的,好像哭过了。吃过晚饭后,我想了想,还是决定去看看她。走进卧室,看到姑姑坐在化妆镜前,痴痴的看着镜中的自己,眼神里有一种我说不出的意味,好像是悲凉,伤心,遗憾,愤怒······我说不清,但是从她的眼里看到这样的表情我觉得很震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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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从镜中看到了我,没有回头,轻声说:“阿米,你坐吧。” + A2 f4 ]+ t5 L) Q/ \
我在床沿坐下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姑姑在镜子里凝视着我,好久好久,让我有些不自在。我正想找句话来说时,姑姑回过身来对我说:“阿米,你可不可以把眼镜摘下来一下?”
; S2 a1 A5 E- d$ |8 P我觉得很奇怪,但还是照做了。摘下眼镜,觉得眼前反而有一点模糊了。
# f8 c6 k) R* M4 _# |8 l( b姑姑看着我,很久,叹了口气说:“阿米,你知不知道,你和我年轻时长得好像。”
! {( N& b: `9 L9 X: _3 e! J我笑着说:“哪会,听说姑姑年轻时是个美人呢。”
: s! ?  ~* ?3 Y" W7 `/ Q, i“我现在老了,是不是?”姑姑说话的时候,声音好苍凉。我踌躇着要不要撒个谎,让她开心一下,姑姑笑了笑,说话了:“其实我自己知道,我老了,老的不成样子了!”话没说完,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,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痛哭失声。她嚎啕大哭,嘴里不断说着“太晚了太晚了”什么的,我听不清楚。 * t& Q/ _9 p) _. o

- V/ d, ^2 t5 u8 w  j4 A/ j看着姑姑哭得那么伤心,我也觉得好难过,只有轻轻拍着她的背,让她哭得舒服一点。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但是我知道一定和今天来的那个男人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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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f$ M2 d8 M% e, F6 N$ ]* n那天到后来,姑姑说了一句话,让我印象好深,她说,人年轻的时候,觉得好多事都不是那么重要,一辈子好长,怎么不能活?这么想着,就以为自己很坚强,很看得开,其实错了。一辈子怎么都能活,但是怎么活,就太不一样了。可惜等到你知道的时候,往往已经太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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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了这句话,我想了一个晚上,做了一个决定。我决定回香港找阿辉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20:53 | 显示全部楼层
汤米  & {, Q) Z9 Y& [) y) Y" W% N
何宝荣离开以后,我又在台湾待了快三个月,最后回了阿根廷。  
/ q( B- ~) P6 c1 ?这几个月的日子,我知道自己很愚蠢。但是我有愚蠢的习惯,就是等何宝荣,即使知道他不会回来,并且不让他知道。这是我等的最长的一次,也是我最后一次。 - ?! ]: N' M/ D1 T2 d
  
$ X6 y/ F' g0 E; J' m0 d3 Q' y2 v那些天里,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。其实以前,我是个生活蛮有规律的人,认识何宝荣之后,变了好多。我每天白天睡觉,晚上去各种各样的酒吧买醉。 8 M+ O9 T7 u# ?7 D9 @6 \
每天早上回来,看到空荡荡的旅馆房间,我就对自己说,今天是最后一天了,明天我就会走。但是,明天我总是还在这里,虚耗着下一个明天。 ' V( U" j0 O7 y' l( t2 R)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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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台湾的前一晚,我在酒吧遇到一个人,当我看到他的时候,他两眼泛着红丝,坐在喧闹的酒吧里,沉默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。我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样子,就请他喝了一杯。后来我们聊了起来,他给我讲了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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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久以前,有一个男人,跟很多人一样,有一个心爱的女人。他们从小一起长大,约好将来要在一起一辈子。因为他们很穷,女人虽然很爱漂亮,但是从来不敢去最著名的女人街买东西。那个男人就许下诺言,将来等他有钱了,就为那个女人修建一条街,专卖她喜欢的东西,就叫九十九号街。久久,天长地久。  
6 W7 {; H% Z; H6 j后来,他们一起出去打拼。在奋斗过程中,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,分歧也越来越多,慢慢忘记了当初的相爱。那个男人觉得女人越来越贪慕虚荣,那个女人则认为男人越来越不在乎她。  
2 ^8 `0 {+ y/ Y' E( q$ `, S* f4 E有一次他们争吵的好厉害,那个男人对女人说了一句重话,那个女人打了男人一巴掌,就冲出了门。她恰好遇到了一直追她的一个有钱老男人,就终于做出了对不起男人的事。后来她觉的,其实爱情也没什么大不了,没有爱情人也能活,就嫁给了那个有钱人。    S8 Y" C4 J# y; [+ p) _
那个男人又是后悔,又是伤心,离开了台湾,去到香港,想忘记这个女人重新开始。然而,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是多么爱这个女人,他每天思念她,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。最后,他开了一家面馆,叫做“九十九号街”.  - D+ t1 E: Q6 d7 q
好多年以后,那个男人忽然得知了一个消息,那个女人的丈夫几年前死了,她现在又是一个人了。他好高兴,就关掉面馆,去台湾找那个女人。  
0 e1 a% m# T7 T' H& `但当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女人之后,事情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。  8 T0 o/ k. P' X. u- e
那个女人已经变得非常庸俗,老气,她浓妆艳抹,满口酒味,最可怕的是,她认为那个男人来找她是贪图她的财产。她用世界上最刻薄的话来伤害她,侮辱他,把他赶出了门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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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男人讲到这里,声音哽咽了。他举着杯子,笑着说:“你说我蠢不蠢,啊,你说我蠢不蠢,我等了一辈子,最后换来这样的结果。”他把酒一饮而尽,打着酒嗝说:“我告诉你,千万不要等,不要等,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在变的,你如果自己不变,更傻呼呼的以为人家也没变,就太蠢了。”他笑的好大声,但我看得出他比哭还难受。  * z8 C" ]2 Z2 C" H( x4 M8 z+ Z4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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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吧里放着很吵的音乐,你一眼看过去,每个人都在笑。但是在灯光暗下去的那一刹那,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偷偷擦去眼泪呢?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奇特的环境,他才会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说出这些吧。  ( H$ p( }& ^6 n  L. v: J

" ^  h: U2 V& p9 u3 @$ h* ?听过那个故事的第二天,我离开了台湾。 9 G( L% E1 f& H7 B( ^+ s%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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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阿根廷以后,日子反而好过一点。因为等待其实是最痛苦的,尤其是等待一件不属于你的东西,一个不属于你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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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,住在我们以前住过的屋子里,我时常会走神。经过镜子,就好像看到他还在那里梳头,表情很自恋。经过阳台,就好像看到他坐在阳台上看天,表情很寂寞。经过浴室,就好像看到他从浴室里披着浴巾走出来,边走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,表情很慵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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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R/ |$ d# i0 K. m" I; F0 b; Y我从来都不知道,忘记一个人,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。就好像要忘记呼吸,忘记心跳。 ! f$ Z8 M. J9 A9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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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对自己无计可施,只能每天拼命的工作,减少大脑空闲的时间,工作完了,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。天亮了,我就继续工作.偶尔的时候,我无法抑制的感到日子的无望与生活的麻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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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C- g3 T1 {' k& m% G. G6 V不知不觉,半年已经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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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有想到,就在这时候,我会再次见到何宝荣。那天是我姐姐生日,我想为她买一束花。
0 @6 k' z( n( a' L7 d在花店里选花的时候,我无意间抬头,透过玻璃窗看到门外站了一个好熟悉的身影,不就是何宝荣!我愣了一下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等我反应过来,扔下鲜花追出门外的时候,他已经在过马路了。我听到他大声喊:“我在这里呀!”朝马路对面使劲挥手。我赶紧追上去,大声喊他的名字,开始他没有反应,站在马路中间的时候,他忽然回头,看着我。 / {1 ?. j; J' z& M: h3 l, z: q9 I" t
我愣住了,呆呆的看着这张每天都在想念的脸,不知道说什么。他竟然看着我笑了,笑得非常温暖,非常纯真,但是,没有半点其他的意思,简直像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友好微笑。我注意到,他的手里抱着那盏灯。 / R8 e7 f& S7 G, i! d

, L2 D" _& R# C7 I* P2 B. s就在这时,一辆满载的大货车从我们中间开了过去,挡住了我的视线。当车开远之后,何宝荣的身影已经不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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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B. H: |. z! Y% X( A+ z我呆呆的坐在马路边,很久回不过神来。刚才那惊鸿一瞥真像是梦境,而何宝荣那回头一笑更让我恍恍惚惚。
- X0 m8 |7 v' [$ J# M" s2 y看样子,他现在过得很幸福,刚才马路对面,应该有他一直等的那个人吧。对于过去的种种,他似乎已经释然,我却还看不开,放不下,忘不了。
! r" l! @# b& p- A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无谓,很可笑。也许,我应该想想自己以后到底要怎么过。他既然如此幸福,我何必对过去一直如此难以释怀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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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Q( E! n; y  H0 }何宝荣  + w. E6 a* f2 R% x
我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,说记忆是一个人活着的证据,如此看来,我的生命该算是无凭无据的了。  ) f  i! r, K7 \9 Z1 x#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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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今年应该有快三十岁了,属于我的记忆却只有半年。其他的,都是残破不堪的碎片,每当闪出脑海,就让我痛苦不堪,头痛欲裂。并且它们总是稍纵即逝的,停留不会超过一秒钟。  
5 S( R% V5 V0 D9 @2 y7 D每当这时侯,小乐就会紧紧抱住我的头,抚摸着我的脑袋,让我不要再想了。    Q1 n$ V3 I- d- H6 d) n& f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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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小乐的认识很奇怪,在医院。据小乐说,她再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爱上我了。当然,这是她后来说的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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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开始,小乐是个很害羞的小护士,好像刚刚毕业。我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。我一看她,她的脸就红了。当时我还刚醒,不自觉的就想逗逗她,我说:“靓女,你怎么知道我饿啊,把自己的脸变成苹果。”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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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乐后来说,她从没见过像我那样的人。她看到以往失去记忆的人,第一句话就会问我在那里我是谁。而我,过了一会儿才问的。她说就凭这个就看得出来我以前一定很不老实。  ! I5 ~3 g$ X2 a! v! l$ ~- 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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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t5 S: r8 Z7 w# }我问出那句话的时候,小乐傻了,她说,你不知道吗?  7 v& f- D9 D' o
我摇了摇头,忽然发觉自己的头很痛。小乐看见我痛苦的样子,连忙叫医生。在医生来的过程中,我知道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。  ; M4 }6 m. P6 k9 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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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在十一月三十日早上被送到医院来的,送我来的是警车,据报案人说我在路边被好几个人用棒子打,血流了一地。那些人边打边骂,说什么“活腻了,我们老大你也敢打”这样的话,他看我快要被打死了,就报了警,警车来时,那些人趁乱跑了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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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小乐说,我当时被送来的时候,手里紧紧抓着一条围巾,非常厚非常暖和的一条蓝色围巾,染满了血。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,我一直在喊一个人的名字,那个人好像叫什么辉的。  
* A' s( Q0 _& x% c( F所以现在我的名字,叫做阿辉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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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i+ ^" Q# _( I( {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自己全部的事。 % f. J# p% q- g7 p" Y9 _" C
那条围巾小乐后来给我洗干净了,那个冬天,我躺在医院里,围着那条厚围巾。 3 t3 E7 T! `+ K(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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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几十年的记忆都没有了。我成了一个空白的人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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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想到这一点我就非常愤怒,非常着急,非常痛苦。最绝望的时候,我只有去相信电影里的“脑部受到剧烈撞击可能会恢复记忆”的桥段,把自己的脑袋狠狠撞向桌角,吊瓶杆,甚至从病床上滚下来去狠狠的撞地。 ! f8 T3 E6 {* N2 ?1 j  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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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,一切都没有改变,除了我几次昏迷过去。医生警告我说,我最好不要再折磨自己的脑袋,我的脑血管已经非常脆弱,禁不起折腾。送医院的时候我能在昏迷近一个月后醒过来,已经是个奇迹。  8 D5 ~6 a0 a- p" a6 a' E

9 b$ i; |+ D1 y, E# ]那个时候,小乐是我身边唯一的人。  
. h1 k% \# c$ ~7 W- H5 t我没有注意过这个小护士在我每次折磨自己的时候,都在暗暗流泪。 5 V' e) W1 d2 S6 @2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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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最后一次从病床上滚到地上歇斯底里的发作的时候,这个看上去很文静的女孩扑了过来,抱住了我,痛哭失声,她说:“你没有过去了,但你还有将来,你还有将来。求你好好活着,好好活着!”  
5 v6 `  d5 M- c& R$ j1 ?我大吼着;“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!所有我认识的人都不见了,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,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?”  
/ {9 e# f5 C- O0 ]; \/ P; r9 a7 B小乐哭着说:“不,你不会一个人的,我陪你,我陪你!”她滚烫的眼泪流进了我的衣领,一片灼热。  ( k" N, \% J" t7 v* ]4 T$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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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就是那一刻被她镇住了。我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,我只知道,从今以后,小乐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与我有关的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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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小乐的事,遭到了几乎她所有家人的反对。我,没有来历,没有记忆,没有钱,一无所有。那个时候我也想过要放弃,但是小乐的坚持让我无法后退。最后,小乐决定和我搬出去住。    k/ h0 L- }) n! J# [: w  w" D" p

& J  g7 B# J/ h那时候小乐帮我找了个工作,她每天医院下班之后,我就会陪她去找房子。我很不喜欢讨价还价这种事,大多数时候,我都在楼外面抽根烟等着,如果房子还可以,小乐就会来叫我去看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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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s. z/ {* h% O# q* J# M! H抽烟的时候,我习惯看着天空,天上的云一朵一朵的漂浮着,就好像我一样,无凭无据的。那种感觉好空虚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23:42 | 显示全部楼层
有一天,小乐去看一间房子看了很久,下来的时候,她的脸色不太好,我问她怎么了,她说空气有点闷。  
( y% g& I: [2 s# m2 Y4 A) ?# u我注意到她的手里捧着一盏灯。我情不自禁的接过灯仔细看着,那盏灯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好眼熟,灯上面有一个蓝色的瀑布,非常漂亮。那一刹那,脑海中有好多碎片哗啦一下闪现了出来。  , o1 x; ]( `; h8 c-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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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黎耀辉,不如我们由头来过。”  6 Y2 f) ~) Y0 G+ }9 a* ^+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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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高很蓝的天空,很宽的马路,很空旷的原野。  ( A; g! m1 L4 L9 Y0 a

) y" V$ W9 D" e6 ?灯光摇摇晃晃,放着很奇特的音乐,我靠在沙发上抽着烟,背后还有一个人,我看不清他的脸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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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J9 j7 k/ d* Y( c4 \我们结婚吧,我们去丹麦,结婚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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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U/ n" Z% L" }/ g$ H+ Y哗啦一下,什么都没有了。我的头好痛,好痛,好像要爆炸了,脑袋里的血都在往外冲了!啊!我的眼前开始摇摇晃晃,天旋地转,我蹲下去,抱住了自己的头。  , F# W" _6 G) ?. M+ R2 N' ^
我昏了过去。  4 u/ A) }' D* c8 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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醒过来的时候,眼前出现了一张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小脸,是小乐。  
4 ]: y' G3 |/ Q+ S" s" s她看见我醒了,马上扑进我怀里,哭得说不出话来。  " y: f) x$ Y$ u; R5 ?) E*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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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有说话,只是无力的躺着,看着头顶上苍白的天花板。那一刻我觉得好绝望,好厌倦。一辈子都要这样活着吗?做一个没有记忆的人,没有过去的人,没有根据的人。  
6 ], C  `! W9 Z+ p% B+ V我好想知道我在那一刹那想起来的人是谁,那张脸好模糊,但我觉得很熟悉。在刚才那一瞬间,我竟然有种很心痛的感觉。  2 C( b* O0 N; J! L, i1 w'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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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谁?他是谁?我又是谁?  2 E2 ~% L6 C& p9 @$ E

0 _2 G2 l/ G' C& O% \我觉得可能这是一场梦,我的人生不就像是一场梦吗?荒唐到极点的梦!  9 n$ j+ q  |/ L3 B( u0 F$ |
3 `3 T# a- i, ?* X$ Z

+ W" U# r9 E' Y* e: R* G2 B% l6 o我忽然想到了那盏灯,我想我以前一定见过它。  # R. f) E- X5 e2 o% K+ Y* u
“小乐,那盏灯呢?”  # W" i; J" P& `  }
“我看你看到它就受了刺激,就把它扔了。”她从我怀里坐起来,还在抽泣.   `3 g& G+ f; m% }2 _  c
“扔了?扔哪里了?”我霍然从床上坐起来。  5 Z& C5 D1 t, j! @$ D) `6 n1 c# X0 p
“就是,就是医院门外的垃圾箱里啊。”她有点怯生生的看着我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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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g+ o. @$ j( b& Z. E) P" B我猛地拔掉插在手上的针头,跳下床,就向医院门口冲去,小乐也没拦得住我。门口的垃圾箱里已经塞得满满的了,我焦急的在里面拨拉着,翻找着。没有!不是!垃圾箱眼看要见底了。就当我快要绝望的时候,我听到了小乐的声音从背后传出来。    E6 k* N1 T. h
“不要找了。在这里。”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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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Q; V) e/ h, i5 y) N" L5 H2 q我回过头,看到小乐的手里豁然端着那盏灯!我一把抢过来,抱在怀里。这可能是唯一一个和我的过去有关的东西了,是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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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不起,我只是怕你再受刺激。医生说,如果再发生这样的情况,就·····”  ( U9 B/ U% i% \) L5 ^2 R3 A7 c0 [

; M" s0 x; a0 h& D5 B小乐哽咽着,说不出来了。我歉疚的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孩,为了我,她付出太多太多了。我抱住她,轻轻地说:“对不起应该是我说。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她泣不成声,我的泪也流了下来,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,只是这一刻,我知道我们相依为命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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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r0 w  }- k( H0 ^- w. D后来我问过小乐等灯哪里来的,小乐说她去看房子时,在房东家里看到的,觉得很漂亮,就买下来了。  7 u% }, |: ~' b5 W  `
那个房东我见过,我一点印象也没有。后来我慢慢死心了,我想我是不会从那盏灯上找到什么了。  : |$ s! G4 V: a* z- w*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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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的日子,我仍然常常去看着那盏灯。虽然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过,但是那种熟悉感让我觉得我并不是和这个世界完全无关。我把那盏灯放在床头,每次灯亮起来的时候,灯罩上蓝色的水流好像在流动一样,非常美。我很想知道这个瀑布在哪里,我真的好想去看看。  6 u* L! z& v' \4 w* x- 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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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天小乐下班回来,很兴奋的告诉我,她打听到那盏灯上的瀑布在阿根廷,叫伊娃苏大瀑布。我们拿出地图看了看,阿根廷在香港的对面,是世界上离香港最远的地方。我很想去,但是我知道让小乐和我一起去太为难她了。我没有说话。  
7 P" Z8 x2 D2 I& y; v小乐也没有说话。我抽着烟,她呆呆的坐着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  , V/ L/ T9 z2 U- i; P2 u
过了好久,她说:“我们去阿根廷吧。”  
5 A; W* r' a) l$ k, S( f2 r我震惊的看着她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 % S/ D/ `' r) |( U5 r
她扑进我怀里,说:“我们去阿根廷吧。只要你让我跟着你,去哪里都行。我好怕有一天你会自己一个人走。你会吗?”  
0 V( M) y( ^' r) y# M5 w4 s她说到这里,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,充满期待的。我看到她的睫毛上有了朦胧的水雾,我不知道怎么回答,对于这个问题,我真的没有把握,我只有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  " X- V1 \3 P& q# 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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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眼里闪现出明显的失望,有一刻我感觉她马上就要哭了,我是多么残忍,但我不想骗她。我是这样一个没有根的人,怎么能保证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? / e! \3 ~: B: n  I
但她马上又埋首在我胸前,低低地说:“没关系。那么,如果你想去哪里,请你告诉我,让我陪你,好吗?”  ) [4 D) f5 |& N: }
我再也不忍心伤她的心了,我说:“好。”我说的是真心话。  
# d% G! ~% e) \5 O" ]她在我怀里轻轻地说:“谢谢你。”把我抱得更紧了。我也轻轻拥住了她,但是我心里觉得好空好空。我知道我不应该辜负这样爱我的一个人,但是我无法克服心里那种空洞的感觉,就好像我的灵魂一直游弋在身体之外。我觉得好无力。  . n& Y1 c7 A& _/ z( \/ p; c& ?4 b  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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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,我们去了阿根廷。 5 c# @' O1 \( O% q6 x. D1 H

- s! o4 a+ l. J* a3 Q, c我们离开香港的时候是六月,到阿根廷的时候是冬天。隔了半个地球的距离,连天空也不是同一片天。 ( |7 s7 E3 |1 C( X4 z  C0 h
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,我觉得很亲切。这里的天很高,很蓝,看起来有点空旷。云朵很白,游移在天际,很孤独的样子。我喜欢这样的感觉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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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|! N- j3 a" |5 F在一家花店门口,我在烟摊上买了一包烟,顺便拿出那盏灯向那个人问了路,去伊娃苏的路,得知我们没有走错。然后我看到马路对面小乐已经买好了东西,在焦急的张望,找我。我赶紧跑过去,大声喊;“我在这里!”
" g. ]& B+ C6 J2 e) x! y' H我跑到马路中间的时候,听到背后一个人在大声叫一个中文名字,一直叫,听起来好着急。那个名字是什么“荣”的。我回过头去,是个外国人。那个人正好也看着我,他的眼神好奇怪,我说不清是什么意思。正在这时侯,我听到小乐在叫我,我冲他在笑了一笑,就走了。 % P3 G1 l/ O# D& A. f3 Q
坐在车上,我忍不住一直想起那个人,还有他奇怪的表情。车一直开,我们越来越远了,我决定不再想这些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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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发现每次我想事情的时候,小乐都会显得很紧张。我知道我对她来讲,很没有安全感。但是我对自己无能为力。 # w% \# ]5 E7 _' o1 U0 J#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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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的冬天比香港冷得多,小乐很快生病了,发高烧。发烧的时候,她一直说胡话,抓着我的手跟我说: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但是请你不要离开我好吗?”这个傻女,她怎么会对不起我,只是我对不起她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权利让一个人这样为我付出,这样小心翼翼,我真的应该好好对她。 : d' D. u$ `" {5 s;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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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个月后,我们去了伊娃苏大瀑布。
4 Z3 X. Y6 y7 J. T6 \: |那是一个阴天的傍晚。在隆隆水声中,那个大瀑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蓝色,水雾一直弥漫的好高好远,让人有一种梦幻般的恍惚感。巨大的水帘是我眼前唯一的东西,一直弥漫到视线的尽头,有一瞬间,我觉得它会把我吞噬,就这样无声无息的,我消融在里面。我在那里站了好久,直到全身都湿透了,脸上也都是水。后来我意识到,我在流泪。巨大的水声让我觉得好安全,我站在大石头上,哭了起来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,我只是突然觉得好难过。 / `- i2 q& f" N  c1 S

9 d1 Q+ t+ f) }9 U; \9 \离开那个瀑布好久,我都觉得我的耳朵什么也听不到了,只是一片隆隆声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09-13 20:25:10 | 显示全部楼层
小乐  5 B& X. V- T# ?3 E1 `" _
在认识阿辉以前,我真的没想过会这样过生活。从小我在所有人包括自己眼中都是个很乖很胆小的人,按照父母定下的轨道按部就班的生活,没什么怨言,也没有什么激情。我以为我会这样过一辈子,找一个普通的工作,和一个普通的人谈一场普通的恋爱,然后结婚,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。 ; m& {! {+ f% d/ L5 ]
  
7 z' B1 y) k9 j4 M5 q但是在遇见阿辉之后,我忽然明白,原来我所有的激情,都是在等待一个人。他意料之外的到来,就好像点燃了我的生命,让我不顾一切的想要燃烧,哪怕只有一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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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我知道,这个人,他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。他在我身边,但是心却不知道漂浮在哪里。他非常喜欢看云,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认为自己就像一朵云,没有根的飘来飘去,认为哪里都不是可以停留的地方。有些时候,想到这些我也觉得有点难过,但是,如果有一天,你像我一样爱上了这样一朵漂在天上的云,你就会知道,原来爱情可以把你折磨的失去本性,让你只有一个愿望:陪在他身边。你的难过,你自己都会忽略掉。这种转变好自然,自然的让我自己也吃惊。 , B) j4 q2 @) y7 N9 N/ H9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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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见到阿辉的时候,实在没想到以后会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。人生的安排,不倒下一刻,你真的什么也不敢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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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w! X/ |& j& Z" N6 \, h. a1 z! t/ }那时候他躺在急救车上,伤势非常严重,浑身血淋淋的,胳膊也断了,到处都是伤口,看起来好怕人。他人已经昏了过去,但是模模糊糊的好像一直在叫一个名字,什么辉,我听不清楚。我想应该是他中意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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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他进手术室的时候,他怀里抱着一条蓝色厚围巾,已经被血染成了近乎黑色,但他死死的搂住不放手,让医生无法进行急救。医生几次试图拉它出来,他虽然昏着,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拼命的护着那条围巾,怎么都拉不动。最后,医生看到了站在一边畏畏缩缩的我,就叫我帮忙按住他。我刚来医院不久,第一次见到这么严重的病人,吓得不敢靠近。医生有点火,我只有壮着胆子过去了。   g- i6 V/ m" `
就在我按住他的时候,不知怎么的,他忽然睁开了眼睛,那是一双非常好看非常迷人的眼睛,但那一刻充满了焦灼和恐惧。他抓住我的手,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我,断断续续地说:“求求你,我要回去,回去······”然后,他就又昏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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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|$ _4 n. u# r/ c( q5 A这一次,他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,医生很容易就把围巾扯了出来,丢在一边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跑了过去,捡起来拿在了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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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的那个冬天,阿辉一直围着那条围巾。有好多时候,他都在呆呆的看着那条围巾出神,我想他是希望想起来一些什么。因为从他醒来那一刻起,他就已经忘记了他有过的人生中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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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B% R) {* i( }我没有真正见过失去记忆的人,原来会那么痛苦,那么绝望。
3 m& v: D" y) W( e6 Q( z0 f" P0 n自从他知道自己失去记忆,并且很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了后,他每天只做两件事,发呆和发疯。我眼看着他撞桌角,撞地面,一次次头破血流,昏迷不醒,好像没了记忆他就不愿意再活下去。他躺在那里睡的时候,睡相安静恬美得像个孩子,但是当他暴怒起来,哪怕是已经几顿没吃过东西,我们也按不住他。这个时而放荡不羁时而脆弱痛苦的人,不知不觉的,开始让我心动,让我心疼,让我掉泪。但是我能做的,只是在他睡着的时候,为他掖掖被角,在他醒来的时候,递上一杯热茶,尽管这些,他从来没注意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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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他又一次撞向地面的时候,我做了自己生平第一件勇敢的事: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,扑过去抱住了他。我语无伦次的请求他好好活着,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,做什么,那一刻,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,那就是,他再这样就会没命的,我不要他死,我一定不要他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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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u! z  _# J4 J后来我才意识到,就是从那一刻起,我的人生彻底偏离了预定的轨道,义无反顾的冲向一个未知的方向了。 ; x" k) i( S& G/ T* B+ h/ [

  _" ~; r. F! C0 r# [% U接下来的事情,似乎就变得顺理成章了。 5 w5 v5 U7 V! ?, C% E; U
和阿辉在一起的日子,我觉得很幸福。虽然我觉得有点没信心,有时候还莫名奇妙的有点失落,但是,怎么说呢,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,就是光看到一个人,你就会觉得幸福,好满足。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。我就是这样,有时候想想,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。但这种念头很快就过去了。 ! S; c) e. [! W) d3 H2 G- {- n

. w3 ^& H& n4 P: A和阿辉在一起之后,我变了好多,我从来没发现自己会这样有勇气的坚持一件事,那就是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。谁反对,都不可以阻挡。为了告诉爸妈我的决心,我们将要一起出去住了。 - W& E4 n! ?  f% O$ g" W0 ?

' K. U* _! q+ N3 j! K+ f6 _其实从小到大我没有真正离开过父母,虽然我不是娇娇女,但是出去之后我才发现好多事情真的好难。比如说,因为阿辉住的那个地方太小,我们必须重新找房子,我们找了块一个月,也没有找到合适的。要么就太贵,要么就太偏,要么就太破。 ! R8 X5 G# R8 w"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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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去看房子,都是我上去看,阿辉在楼下等我,因为他不喜欢和他认为很八婆的房东太太讲话。这种时候,我会觉得很好福,因为阿辉他在等我。我站在楼上的时候,常常会有些心不在焉的,不自觉的探头看他站在楼下的挺拔身影。他总是抽一支烟,漫不经心的吐一口烟雾,抬起头看一看天。我怕他等得不耐烦,每隔一会儿就叫他一声,对他笑一笑,他就会也对我笑一笑,笑容里的意思我都明白,说我真是傻气,但是我还是乐此不疲的做着这样的傻事。 - r5 ~! S% |; E! }  x

4 S+ P9 G; m+ f6 G6 Q) M5 k那一天,我们和往常一样去看房子,在向附近的人打听有没有房出租的时候,有一个人告诉我们说这栋楼间二楼有空房,还挺大的,我就上去了。其实后来想想,当时那个人跟我们说的时候表情蛮奇怪的,但那时候我没有注意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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